毛主席语录 鲁迅是中国文化革命的主将，他不但是伟大的文学家，而且是伟大的思想家和伟大的革命家。鲁迅的骨头是最硬的，他没有丝毫的奴颜和媚骨，这是殖民地半殖民地人民最可宝贵的性格。鲁迅是在文化战线上，代表全民族的大多数，向着敌人冲锋陷阵的最正确、最勇敢、最坚决、最忠实、最热忱的空前的民族英雄。鲁迅的方向，就是中华民族新文化的方向。 在中国，有帝国主义文化，这是反映帝国主义在政治上经济上统治或半统治中国的东西。…又有半封建文化，这是反映半封建政治和半封建经济的东西，凡属主张尊孔读经、提 ==========第1页========== 倡旧礼教旧思想、反对新文化新思想的人们，都是这类文化的代表。帝国主义文化和半封建文化是非常亲热的两兄弟，它们结成文化上的反动同盟，反对中国的新文化。这类反动文化是替帝国主义和封建阶级服务的，是应该被打倒的东西。不把这种东西打倒，什么新文化都是建立不起来的。不破不立，不塞不流，不止不行，它们之间的斗争是生死斗争。 有人说，几百字、一二千字一篇的杂文，怎么能作分析呢？我说，怎么不能呢？鲁迅不就是这样的吗？分析的方法就是辩证的方法。所谓分析，就是分析事物的矛盾。不熟悉生活，对于所论的矛盾不真正了解，就不可能有中肯的分析。鲁迅后期的杂文最深刻有力，并没有片面性，就是因为这时候他学会了辩证法。 ==========第2页========== 目 录 我之节烈观 (1) 十四年的“读经”。 (21) 论“费厄泼赖”应该缓行… (34) 谈皇帝… (54) 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 (60) 述香港恭祝圣诞…… (71) 补救世道文件四种… (83) 〔备考〕甲“乐闻于斯”的来信（招勉之）…(84) 乙筹设扎教青年会宜言…… (85) 丙上海孔教青年会文会缘起…(86) 由中国女人的脚，推定中国人之非中庸，又由此推定孔夫子有胃病(“学匪”派考古学之一) (94) 华德焚书异同论… (107) 礼… (116) 吃教… (123) 关于妇女解放… (131) 野兽训练法… (138) 关于中国的主道… (145) 儒术… (154) 算账… (164) e10 ==========第3页========== 不知肉味和不知水味…(170)在现代中国的孔夫子……(176)死…… (193) 附录 在厦门大学周会上的演说…(204)后记i (210) 2 ==========第4页========== 我之节烈观① (九ー八年) “世道浇漓②，人心日下③，国将不国”这一类话，本是中国来的叹声。不过时代不同，则所谓“日下”的事情，也有迁变：从前指的是甲事，现在叹的或是乙事。除了“进呈御览”④的东西不敢安说外，其余的文章议论里，一向就带这口吻。因为如此叹息，不但针夜⑥世人，还可以从“日下”之中，除去自已。所以君子固然相对溉叹，连杀人放火嫖妓骗钱以及一切鬼混的人，也都乘作恶余暇，·摇着头说道，私他们人心日下了。” 世风人心这件事，不但鼓吹坏事，可以“日下”；即使未曾鼓吹，只是旁观，只是赏玩，只是叹息，也可以叫他“日下”。所以近一年来，居然也有几个不肯徒托空言的人，叹息一番之后，还要想法子来挽救。第一个是康有为，指手画脚的说“虚君共和”才好，陈独秀便斥他不兴©，其次是一班灵学派的人，不知何以起了极古奥的思想，要请“孟圣矣 :19 ==========第5页========== 乎”的鬼来画策；陈百年钱玄同刘半农又道他胡说⑦。 这几篇驳论，都是《新青年》⑧里最可寒心的文章。时候已是二十世纪了；人类眼前，早已闪出曙光。假如《新青年》里，有一篇和别人辩地球方圆的文字，读者见了，怕一定要发钲。然而现今所辩，正和说地体不方相差无几。将时代和事实，对照起来，怎能不教人寒心而且害怕？ 近来虚君共和是不提了，灵学似乎还在那里捣鬼，此时却又有一群人，不能满足；仍然摇头说道，“人心日下”了。于是又想出一种挽救的方法多他们叫作“表彰节烈⑨”1 这类妙法，自从君政复古时代©以来，上上下下，已经提倡多年；此刻不过是竖起旗帜的时候。文章议论里，也照例时常出现，都嚷道“表彰节烈”！要不说这件事，也不能将自己提拔，出于“人心日下”之中。 节烈这两个字，从前也算是男子的美德，所以有过“节士”，“烈士”的名称。然而现在的“表彰节烈”，却是专指女子，并无男子在内。据时下道德家的意见，来定界说，大约节是丈夫死了，决不再嫁，也不私奔，丈夫死得愈早，家里愈穷，他便节得愈02e ==========第6页========== 好。烈可是有两种：一种是无论已嫁未嫁，只要丈夫死了，他也跟着自尽，一种是有强暴来污辱他的时候，设法自戕，或者抗拒被杀，都无不可。这也是死得愈惨愈苦，他便烈得愈好，倘若不及抵御，竟受了污辱，然后自戕，便免不了议论。万一幸而遇着宽厚的道德家，有时也可以略迹原情①，许他一个烈字。可是文人学士，已经不甚愿意替他作传；就令勉强动笔，临了也不免加上几个“惜夫惜夫”@了。 总而言之：女子死了丈夫，便守着，或者死掉，遇了强暴，便死掉；将这类人物，称赞一通，世道人心便好，中国便得救了。大意只是如此。 康有为借重皇帝的虚名，灵学家全靠着鬼话。这表彰节烈，却是全权都在人民，大有渐进自力之意了。然而我仍有几个疑问，须得提出。还要据我的意见，给他解答。我又认定这节烈救世说，是多数国民的意思；主张的人，只是喉舌。虽然是他发声，却和 四支五官神经内脏，都有关系。所以我这疑问和解答，便是提出于这群多数国民之前。 首先的疑问是：不节烈（中国称不守节作“失节”，不烈却并无成语，所以只能合称他“不节烈”)的女子如何害了国家？照现在的情形，“国将不国”，自不消说：丧尽良心的事故，层出不穷；刀兵 3 ==========第7页========== 盗贼水旱饥荒，又接连而起。但此等现象，只是不讲新道德新学问的缘故，行为思想，全钞旧账；所以种种黑暗，竞和古代的乱世仿佛，况且政界军界学界商界等等里面，全是男人，并无不节烈的女子夹杂在内。也未必是有权力的男子，因为受了他们蛊惑国，这才丧了良心，放手作恶。至于水旱饥荒，便是专拜龙神，迎大王，滥伐森林，不修水利的祸祟，没有新知识的结果；更与女子无关。只有刀兵盗贼，往往造出许多不节烈的妇女。但也是兵盗在先，不节烈在后，并非因为他们不节烈了，才将刀兵盗贼招来。其次的疑问是：何以数世的责任，全在女子？照着旧派说起来，女子是“阴类”，是主内的@，是男子的附属品。然则治世救国，正须责成阳类，全仗外子⑤，偏劳主体。决不能将一个绝大题目，都阁在阴类肩上。倘依新说，则男女平等，义务略同。纵令该担责任，也只得分担。其余的一半男子，都该各尽义务。不特须除去强暴，还应发挥他自已的美德。不能专靠惩劝女子，便算尽了天职。 其次的疑问是：表彰之后，有何效果？据节烈为本，将所有活着的女子，分类起来，大约不外三种： 一种是已经守节，应该表彰的人（烈者非死不可，所以除出)；一种是不节烈的人；一种是尚未出嫁，或 4◆ ==========第8页========== 丈夫还在，又未遇见强暴，节烈与否未可知的人。第 一种已经很好，正蒙表彰，不必说了。第二种已经不好，中国从来不许忏悔，女子做事一错，补过无及，只好任其羞杀，也不值得说了。最要紧的，只在第三种，现在一经感化，他们便都打定主意道：“倘若将来丈夫死了，决不再嫁影遇着强暴，赶紧自裁©！”试问如此立意，与中国男子做主的世道人心，有何关系？这个缘故，已在上文说明。更有附带的疑问是：节烈的人，既经表彰，自是品格最高。但圣贤虽人人可学，此事却有所不能。假如第三种的人，虽然立志极高；万一丈夫长寿，天下太平，他使只好饮恨吞声国，做一世次等的人物。 以上是单依旧日的常识，略加研究，便已发见了许多矛盾。若略带二十世纪气息，便又有两层： 一问节烈是否道德？道德这事，必须普遍，人人应做，人人能行，又于自他两利，才有存在的价值。现在所谓节烈，不特除开男子，绝不相于；就是女子，也不能全体都通着这名誉的机会。所以决不能认为道德，当作法式。上回《新青年》登出的《贞操论》⑧里，已经说过理由。不过贞是丈夫还在，节是男子已死的区别，道理却可类推。只有烈的一件事，尤为奇怪，还须略加研究。 5 ==========第9页========== 照上文的节列分类法看来，烈的第一种，其实也只是守节，不过生死不同。因为道德家分类，根据全在死活，所以归入烈类。性质全异的，便是第二种。这类人不过一个弱者（现在的情形，女子还是弱者），突然遇着男性的暴徒，父兄丈夫力不能救，左邻右舍也不帮忙，于是他就死了；或者竟受了辱，仍然死了；或者终于没有死。久而久之，父兄丈夫邻舍，夹着文人学士以及道德家，便渐渐聚集，既不羞自己怯弱无能，也不提暴徒如何惩办，只是七口八嘴，议论他死了没有？受污没有？死了如何好，活着如何不好。于是造出了许多光荣的烈女，和许多被人口诛笔伐的不烈女。只要平心一想，便觉不象人间应有的事情，何况说是道德。 二问多妻主义的男子，有无表彰节烈的资格？替以前的道德家说话，一定是理应表彰。因为凡是男子，便有点与众不同，社会上只配有他的意思。一面又靠着阴阳内外的古典，在女子面前逞能。然而一到现在，人类的眼里，不免见到光明，晓得阴阳内外之说，荒谬绝伦；就令如此，也证不出阳比阴尊贵，外比内崇高的道理。况且社会国家，又非单是男子造成。所以只好相信真理，说是一律平等。既然平等，男女便都有一律应守的契约。男子决不能将自己不守 ==========第10页========== 的事，向女子特别要求。若是买卖欺骗贡献的婚姻，则要求生时的贞操，尚且毫无理由。何况多妻主义的男子，来表彰女子的节烈。 以上，疑问和解答都完了。理由如此支离@，何以直到现今，居然还能存在？要对付这问题，须先看节烈这事，何以发生，何以通行，何以不生改革的缘故。 古代的社会，女子多当作男人的物品。或杀或吃，都无不可；男人死后，和他喜欢的宝贝，日用的兵器，一同殉葬，更无不可。后来殉葬的风气，渐渐改了，守节便也渐渐发生。但大抵因为寡妇是鬼妻，亡魂跟着，所以无人敢娶，并非要他不事二夫。这样风俗，现在的蛮人社会里还有。中国太古的情形，现在已无从详考。但看周末虽有殉葬，并非专用女人，嫁否也任便，并无什么裁制，便可知道脱离了这宗习俗，为日已久。由汉至唐也并没有鼓吹节烈。直到宋朝，那一班“业儒”@的才说出“饿死事小，失节事大”@的话，看见历史上“重适”②两个字，便大惊小怪起来。出于真心，还是故意，现在却无从推测。其时也正是“人心日下，国将不国”的时侯，全国士民，多不象样。或者“业儒”的人，想借女人守节的话，来鞭策男子，也不一定。但旁敲侧击，方法本嫌 7 ==========第11页========== 鬼祟，其意也太难分明，后来因此多了几个节妇，虽未可知，然而吏民将卒，却仍然无所感动。于是“开化最早，道德第一”的中国终于归了“长生天气力里大福荫护助里”的什么“薛禅皇帝，完泽笃皇帝，曲律皇帝”④了。此后皇帝换过了几家，守节思想倒反发达。皇帝要臣子尽忠，男人便愈要女人守节。到了清朝，儒者真是愈加利害。看见唐人文章里有公主改嫁的话，也不免勃然大怒道，“这是什么事！你竟不为尊者讳@，这还了得！”假使这唐人还活着，一定要斥革功名⑤，“以正人心而端风俗”了。 国民将到被征服的地位，守节盛了；烈女也从此着重。因为女子既是男子所有，自已死了，不该嫁人，自己活着，自然更不许被夺。然而自己是被征服的国民，没有力量保护，没有勇气反抗了，只好别出心裁，鼓吹女人自杀。或者妻女极多的阔人，婢妾成行的富翁，乱离时候，照顾不到，一遇“逆兵”⑥（或是“天兵”)，就无法可想。只得救了自己，清别人都做烈女；变成烈女，“逆兵”便不要了。他便待事定以后，慢慢回来，称赞几句。好在男子再娶，又是天经地义，别讨女人，便都完事。因此世上遂有了“双烈合传”，“七姬墓志”@，甚而至于钱谦益@的集中，也布满了“赵节妇”“钱烈女”的传记和歌颂。 8o ==========第12页========== 只有自己不顾别人的民情，又是女应守节男子却可多妻的社会，造出如此畸形道德，而且日见精密苛酷，本也毫不足怪。但主张的是男子，上当的是女子。女子本身，何以毫无异言呢？原来“妇者服也”四，理应服事于人。教育固可不必，连开口也都犯法。他的精神，也同他体质一样，成了畸形。所以对于这畸形道德，实在无甚意见。就令有了异议，也没有发表的机会。做几首“闺中望月”“园里看花”的诗，尚且怕男子骂他怀春，何况竟敢破坏这“天地间的正气”？只有说部书@上，记载过几个女人，因为境遇上不愿守节，据做书的人说：可是他再嫁以后，便被前夫的鬼捉去，落了地狱；或者世人个个唾骂，做了乞丐，也竞求乞无门，终于惨苦不堪而死了 如此情形，女子便非“服也”不可。然而男子一面，何以也不主张真理，只是一味敷衍呢？汉朝以后，言论的机关，都被“业儒”的垄断了。宋元以来，尤其利害。我们几乎看不见一部非业儒的书，听不到一句非士人的话。除了和尚道士，奉旨可以说话的以外，其余“异端”@的声音，决不能出他卧房一步。况且世人大抵受了“儒者柔也”②的影响，不述而作，最为犯忌©。即使有人见到，也不肯用性命来 。9‘● ==========第13页========== 换真理。即如失节一事，岂不知道必须男女两性，才能实现。他却专责女性；至于破人节操的男子，以及造成不烈的暴徒，便都含糊过去。男子究竟较女性难惹，惩罚也比表彰为难。其间虽有过几个男人，实觉于心不安，说些室女不应守志殉死的平和话④，可是社会不听；再说下去，便要不容，与失节的女人一样看待。他便也只好变了“柔也”，不再开口了。所以节烈这事，到现在不生变革。 (此时，我应声明：现在鼓吹节烈派的里面，我颇有知道的人。敢说确有好人在内，居心也好。可是救世的方法是不对，要向西走了北了。但也不能因为他是好人，便竞能从正西直走到北。所以我又愿他回转身来。) 其次还有疑问： 节烈难么？答道，很难。男子都知道极难，所以要表彰他。社会的公意，向来以为贞淫与否，全在女性。男子虽然诱惑了女人，却不负责任。譬如甲男引诱乙女，乙女不允，便是贞节，死了，便是烈；甲男并无恶名，社会可算淳古。徜若乙女允了，便是失节；甲男也无恶名，可是世风被乙女败坏了！别的事情，也是如此。所以历史上亡国败家的原因，每每归咎女子。糊糊涂涂的代担全体的罪恶，已经三于多年 310年 ==========第14页========== 了。男子既然不负责任，又不能自己反省，自然放心诱惑；文人著作，反将他传为美谈。所以女子身旁，几乎布满了危险。除却他自己的父兄丈夫以外，便都带点诱惑的鬼气。所以我说很难。 节烈苦么？答道，很苦。男子都知道很苦，所以要表彰他。凡人都想活；烈是必死，不必说了。节妇还要活着。精神上的惨苦，也姑且弗论。单是生活一层，已是大宗的痛楚。假使女子生计已能独立，社会也知道互助，一人还可勉强生存。不幸中国情形，却正相反。所以有钱尚可，贫人便只能饿死。直到饿死以后，间或得了旌表⑤，还要写入志书。所以各府各县志书传记类的未尾，·也总有几卷“烈女”。一行-一人，或是一行两人，赵钱孙李，可是从来无人翻读。就是一生崇拜节烈的道德大家，若问他贵县志书里烈女门的前十名是谁？也怕不能说出。其实他是生前死后，竟与社会漠不相关的。所以我说很苦。 照这样说，不节烈便不苦么？答道，也很苦。社会公意，不节烈的女人，既然是下品；他在这社会里，是容不住的。社会上多数古人模模糊糊传下来的道理，实在无理可讲；能用历史和数目的力量，挤死不合意的人。这一类无主名无意识的杀人团里，古夹不晓得死了多少人物；节烈的女子，也就死在这里。 ◆110 ==========第15页========== 不过他死后间有回表彰，写入志书。不节烈的人，便生前也要受随便什么人的唾骂，无主名的虐待。所以我说也很苦。 女子自己愿意节烈么？答道，不愿。人类总有一种理想，一种希望。虽然高下不同，必须有个意义。自他两利固好，至少也得有益本身。节烈很难很苦，既不利人，又不利已。说是本人愿意，实在不合人情。所以假如遇着少年女人，诚心祝赞他将来节烈， 一定发怒，或者还要受他父兄丈夫的尊拳。然而仍旧牢不可破，便是被这历史和数目的力量挤着。可是无论何人，都怕这节烈。怕他竟钉到自已和亲骨肉的身上。所以我说不愿。 我依据以上的事实和理由，要断定节烈这事是：极难，极苦，不愿身受，然不利自他，无益社会国家，于人生将来又毫无意义的行为，现在已经失了存在的生命和价值。 临了还有一层疑问： 节烈这事，现代既然类了存在的生命和价值；节烈的女人，岂非白苦一番么？可以答他说：还有哀悼的价值。他们是可怜人；不幸上了历史和数目的无意识的圈套，做了无主名的栖牲。可以开一个追悼大会。 ·12● ==========第16页========== 我们追悼了过去的人，还要发愿：要自己和别人，都纯洁聪明勇猛向上。要除去虚伪的脸谱。要除去世上害己害人的昏迷和强暴。 我们追悼了过去的人，还要发愿：要除去于人生毫无意义的苦痛。要除去制造并赏玩别人苦痛的昏迷和强暴。 我们还要发愿：要人类都受正当的幸福。 一九一八年七月。 注释 ①本篇最初发表于-一儿一八年八月五日《新青年为月刊第五卷第二期，署名唐俟。后由作者编入《坟。 ②浇漓，轻薄不淳厚。 ③日下，一天不如一天。 ④“进呈御览”，意思是，封建时代，臣子或文人把著作献给皇帝。御，封建时代对皇帝的特定用语。 ⑤针砭(bian),原意为用金针和砭石针刺穴治病，引伸为规戒过失的意思。砭，古代用以刺穴治病的石针。 ⑥康有为（一八五八一一九二七）广东南海人，清末维新派的代表人物。一八九八（戊戌)年，试图变法，推行资产阶级改良主义，变法失败后，站在反动立场上，反对以孙中山为领袖的资产阶级革命派推翻清王朝的革命斗争。一九一七年，勾结北洋军阀，抉持清废帝薄仪复辟。一九一八年一月，又在《不忍杂志第九、十两期合刊上发表$共和平议和《与徐太傅（徐世昌)书》两篇文章，攻击“民主共和”，主张“虚君共和”。陈独秀在一九一八年《新青年》第四 3 ==========第17页========== 卷第三期上曾作《驳康有为共和平议表示反对。 陈独秀（一八八○一一九四二），字仲甫，安徽怀宁人。一九 一五年主编《新青年》，一九一六年任北京大学文科学长。“五四”前后属资产阶级急进民主派。一九二一年中国共产党成立，由于党处在幼年时期，陈独秀被选为总书记，在第一次国内革命战争时期，成为党内右倾机会主义路线的头子。大草命失败后，对革命前途悲观失望，与托派相勾结，拼凑反党小集团，形成“托陈取消派”，一九二 九年十一月被开除出党。 ⑦一九一七年十月，俞复、陆费伯鸿等人在上海设盛德坛扶乩，组织灵学会，一九-一八年一月刊行《灵学丛志为，提倡迷信与复古。在盛德坛成立的当天扶乩中，称“圣贤仙佛同降”，“推定”孟轲“主坛”，“谕示”有“如此主坛者归孟圣矣乎”等胡言乱语。-一九一八年五月《新青年》第四卷第五期曾刊载陈百年的《辟灵学》，钱玄同、刘半农的《斥灵学丛志》等文章，加以驳斥。 陈百年，即陈大齐，北京大学教授。 钱玄同（一八八七-一一一九三九），语言文字学家，浙江吴兴人。历任北京大学、北京师范大学教授。“五四”时期参加新文化运动，写过一些抨击封建文化、封建道德的文章，并提倡文字改革；“五 四”后，逐渐消沉，政治上走向堕落。 刘半农（一八九一一一一九三四），原名刘复，江苏江阴人。一 九一七年任北京大学预科教授，并参加《新青年》编辑工作，《五 四”时期积极反对旧文学，提倡白话文。一九二○年往法国巴黎研究语音学，一九二五年回国任北京大学文学系教授。后期思想倒退，鼓吹复古。 ⑧《新青年，“五四”时期进行反封建宜传的主要刊物，月刊。 一一九一五年九月十五日在上海创刊。第一卷名为《青年杂志，一九一 六年二卷一期起改名为《新青年》。一九一八年二月，鲁迅参加《新背年》绵辑部，鲁迅在“五四”时期的绝大部分作品是在该刊发表的。《新青年》从一九二○年九月第八卷起，成为中国共产党上海发起组 ·14● ==========第18页========== 织的机关刊物；一九二三年六月改出季刊，成为中国共产党中央的理论性机关刊物，一九二六年七月停刊。 ⑨“表彰书烈”，表扬节妇烈女。民国初年北洋军阀政权颁布的“褒扬条例”中，仍有“表彰节烈”的条款。直到“五四”时期，报纸上仍然经常羽登表扬“节妇”“烈女”的诗文。 ①@指袁世凯策动帝制运动和实行帝制时期。当时袁世凯御用的筹安会“六君子”之一刘师培曾作《君政复古论》一文，发表于一九一 六年一、二月出版的《中国学报》第一、二期上。 @略迹原情，撇开事迹，原谅心情。 @惜夫，“夫”为语气词。“惜夫惜夫”就是“可惜可惜”。 ⑧蛊惑，蛊(g)毒虫，能害人，蛊惑就是迷惑。 @阴和阳，是我国古代哲学用来说明物质和人事的两个互相对立的概念，带有神秘色彩。阳，主刚，阴，主柔。《春秋繁露·基义>：“妻为阴”，《后汉书·刘瑜传》注：“女，阴物也。”这种解释，含有轻视好女之意。内，家室的意思。封建社会认为女子只能操持家务，不可参与社会政治活动。 ⑤外子，丈夫。 ⑩自裁，自尽（杀）。 ⑦饮恨吞声，见江淹心很赋》：“莫不饮恨面吞声”。意思是怀根而不得发泄。 ⑧指日本女作家与谢野品子作的《贞操论》，译文载于一九一八年 五月《新青年》第四卷第五期。该文指出了男女在贞操上的不平等现象，认为贞操不应该作为道德一律实行。 ⑨支离，残缺不全。 ②@业儒，以儒为业。封建社会里，崇奉孔丘、孟轲学说的读书人常常自称“业儒”，这里专指那些竭力维护封建礼教的道学家。@语出宋代反动道学家程颐：“又问‘或有孤孀贫穷无托者，可再嫁否？’日：‘只是后世怕寒饿死，故有是说。然饿死事极小，失节事极大！’”见《河南程氏遗书为卷二十二。 •15 ==========第19页========== ②重适，再嫁。 ③元朝皇帝谕旨前每书有“长生天气力里大福荫护助里”（蒙古语的音译)，意即“上天眷命”。有时用“长生天气力里”（意为“上天”)。元朝皇帝都有蒙古语的简称徽号：薛禅是元世祖忽必烈的徽号，意为“聪明天纵”，完泽笃是元成宗铁穆耳的徽号，“有寿”的意思，曲律是元武宗海山的徽号，“杰出”的意思。 @讳，隐瞒。封建时代统治者要求人们对帝王将相或尊长的不光彩的事，在谈话中和文章中故意不提，这叫“为尊者讳”。 ⑤斥革功名：科举（封建考试制度）时代应试及格得到的“秀才”“举人”等资格，称为“功名”，有“功名”的人因“行为不端”或其他联名而被取消这种资格时，就叫做“斥革功名”。 @封建统治阶级称农民起义军和一切反对皇帝的军队为“逆兵”，称自己的军队为“天兵”。 ②@封建社会的府县志常有双烈合传的记载。“七姬墓志”指明代张羽作的“七姬权厝志”。志中载元末明初潘元绍被徐达打败后，柏他的七个妾被夺走，便回家逼她们一起自杀，后来合葬于苏州。 ⑧钱谦益（一五八二-一一六六四），明代万历年间进士，崇祯初官至礼部待郎，南明福王时又为礼部尚书，清军渡江后首先迎降。清朝皇帝，为提得忠于皇室，乾隆时修国史将他归入“贰臣传”中，以表示鄙薄。 @见《说文》卷十二。这句话表现了封建地主阶级对妇女的轻视。 ©指一些宣扬因果报应的志怪小说和杂谈。如清人百一居士作《壶天录》就记有再嫁之妇被前夫索命而死的事，俞樾《右台仙馆笔记上有再嫁之妇困穷而死的记载。 @“异端”，语出《论语》，意思是与‘正道'相违背的。后来的儒者特别是道学家，把一切不同于孔孟之道的学说如法家统统称为异端或邪说，面加以排斥。 @见《说文卷八。柔即顺从、温和、不反抗的意思。 0160 ==========第20页========== 圈《论语·述而》篇记孔丘的话：“述而不作，信而好古”。意思是只传旧经典，自己不创作。封建反动统治阶级，为了维护其封建正统观念，都以此作为信条。“不述而作”即与此相违背，放为大忌。网室女，未腺的女子。明代归有光作《贞女论》，清代汪中作《女子许嫁而婿死从死及守志议，角正燮作《贞女说>，都对室女守志殉死的封建道德提出异议。 ⑤旌表，旌(jig)即表乾的意思。封建王给所谓忠孝节义的人建坊题额以示“装彰”，称为旌表、 讲解 这篇杂文写于一九一八年七月。 辛亥革命后，封建军阀把持了政权，他打纠集封建颜固势力，大搞尊孔复古活动，提倡以二纲五常”“三从四德”为重要内容的儒家封建道德，来压制民主思想，束缚人民言行，为封建复辟大造與论。在一片尊孔读经的鼓噪声中，报刊上时时出现颂扬“节妇”“烈女”的诗文，“节烈坊”、“节烈牌”到处皆是。面对着这股逆流，鲁迅勇敢地站在反尊孔斗争的前列，给予猛烈的回击。《我之节烈观》就是鲁迅早期一篇批判揭露儒家封建道德的代表作。在这篇杂文里，鲁迅强烈地控诉了封建道德对妇女的残酷迫害，尖锐地揭露了反动派提倡“节烈观”的反革命政治目的，号召广大妇女起来砸烂封建道德的枷锁，为争取妇女解放而斗争。鲁迅指出，反动的《节烈观”就是鼓吹妇女对丈夫要守节，丈尖死了，不“重适”私奔，便是节”，自已跟着自尽，便是“烈”。道学家极力推崇这个腐朽反动的道德条文，要 17◆ ==========第21页========== 劳动妇女“不事二夫”、“从一而终”。他们把“节烈”看成是妇女“最高”的“美德”，而封建文人也为此大做“节烈牧世”的文章。妇女倘不服儒家道德的束缚，就是破坏了“天地间的正气”，就要被加上“不节不烈”的罪名，并受到“口诛笔伐”的“裁制”。这种反动“节烈观”实际上是古代社会对待妇女的野蛮风习的变种，那时对妇女“或杀或吃，都无不可，男人死后，和他喜欢的宝贝，日用的兵器，一同殉葬”。鲁迅认为这是“精密苛酷”，是“畸形道德”，是“毫无意义的行为”，他愤怒地遣责了“节烈观”的反动性、残酷性、 儒家鼓吹“节烈观”，是为了维护封建宗法制度的夫权统治，在儒家的教义里，妇女是“阴类”，男人是“阳类”，“阳尊阴卑”。妇女依附男人过活，必然要处于被男人支配的地位。上层社会的男人可以三妻四妾，而劳动妇女政治上既无自由，婚姻也难自主，往往沦为阔人的“附属品”和高级玩物，任其糟蹋，充当服服贴贴的奴隶。鲁迅指出，夫权思想是从精神上对妇女压迫的软刀子，是维护封建宗法制度的工具。 文中还深刻地揭露了反动阶级利用节烈观”为他们反革命服务的政治目的。反动统治阶级在他们统治宝座行将崩溃之时，都竭力想办法挽效。他们一面举着血腥的屠刀，对劳动妇女进行疯狂的杀戮，一面又捧着儒家经典，把“节烈”之类腐朽透顶的封建道德当作强化思想统治，反对妇女解放，镇压妇女革命的精神武器。历代反动派都施展过“这 018· ==========第22页========== 类妙法”来维护他们风雨飘摇的世袭王朝。当时的北洋军阀反动政府也不例外。他们步历代反动派的后尘，“竖起”“节烈”的“旗帜”，叫嚷“表彰节烈”。胡说什么因为“女人不节烈”才亡了国家，败坏了江山。鲁迅愤怒指出，反动派把“历史上亡国败家的原因，每每归咎女子”，广大劳动妇女“糊糊涂涂的代担全体的罪恶，已经三千多年了”。反动派这种说教是荒谬绝伦的，其罪恶用心在于更加残酷压迫妇女，替专制王朝开脱罪责，转移人民对反动派斗争的视线。鲁迅进一步用许多无可辩驳的事实，揭穿反动派这种阴谋。指出，“亡国败家”，民不聊生，是黑暗的社会制度造成的，“丧尽良心的事故”，接连而起的“刀兵盗贼”，水旱饥荒，是由于反动统治阶级信奉儒家道德，“不讲新道德新学问的缘故”。并且指出只有儒家封建道德才造出“许多不节烈的妇女”，并非因为她们“不节烈”而害了国家。 在杂文中，鲁迅高度肯定了劳动妇女在历史上的伟大作用，号召妇女起来革命。他说，现在“也证不出阳比阴尊贵，外比内崇高的道理。况且社会国家，又非单是男子造成”。他深信妇女有力量改变她们受压迫的地位，重要的是要以坚定的信心起来革命。鲁迅指出，封建统治者是“制造并赏玩别人苦痛的昏迷和强暴”。广大劳动妇女要行动起来，“勇猛向上”，冲出儒家封建道德的篱藩，砸烂反动统治阶级套在自已头上的精神枷锁，撕掉封建统治者的“虚伪的脸谱”，除去压迫妇女的“昏迷和强暴”，推翻万恶的剥削制度，这样才能“都受正当的幸福”。 ·19 ==========第23页========== 这篇杂文在艺术上主要有两个特点。一个是主动提出问题，论证充分。知在驳斥反动统治阶级散布“妇女不节烈害了国家”的谬论时，作者提出是谁“害了国家”这个论点，然后用“丧尽天良的事故”多“水旱饥荒”多“滥伐森林”等论据，进行层层剖析，把反动派散布的谬论批驳得体无完肤。杂文另一个艺术特点是叙述简括、形象。如谈到“节烈”的产生与神权统治分不开的，说道：“殉葬的风气，渐渐改了，守节便也渐渐发生，但大抵因为寡妇是鬼妻，亡魂跟着，所以无人敢娶”。“鬼姜”“亡魏”形象地揭示了神权思想。作者用“看见历史上重适’两个字，便大惊小怪起来”心语，揭露宋代儒者首先鼓吹“节烈”，却装出对古代事情一无所知的虚伪面孔。到了清朝儒者提倡节烈真是愈加厉害，而作者只说“看见唐人文章里有公主改嫁的话，也不免勃然大怒”。寥寥数语，勾出伪道学的脸谱，真是入木三分。今天，我们重温鲁迅这篇杂文，对于识破刘少奇、林彪在妇女问题上散布的种种谬论，是很有帮助的。刘少奇、林彪改头换面地贩卖孔孟之道，诬蔑劳动妇女思想意识落后，胡说什么“要做个好老婆”，“不要想什么前途”，“丈夫的命运决定妻子的命运”等，为复辟资本主义大造舆论。我]一定要十分重视妇女问题上两个阶级两条路线的斗争，彻底批判“男尊女卑”等谬论，把批林批孔这场伟大的革命进行到底。 920要 ==========第24页========== 十四年的“读经”① (一九二五年) 自从章土钊主张读经以来，论坛上又很出现了一些论议，如谓经不必尊，读经乃是开倒车之类②。我以为这都是多事的，因为民国十四年的“读经”，也如民国前四年，四年，或将来的二十四年一样，主张者的意思，大抵并不如反对者所想象的那么回事。· 尊孔，崇儒，专经③，复古，由来已经很久了。皇帝和大臣们，向来总要取其一端，或者“以孝治天下”，或者“以忠诏@天下”，而且又“以贞节励天下”。但是，二十四史⑤不现在么？其中有多少孝子，忠臣，节妇和烈女？@自然，或者是多到历史上装不下去了，那么，去翻专夸本地人物的府县志书去。我可以说，可借男的孝子和忠臣也不多的，只有节烈的妇女的名册却大抵有一大卷以至几卷。孔子之徒的经，真不知读到那里去了；倒是不识字的妇女们能实践。还有，欧战时侯的参战，我们不是常常自负的么？但可曾用《论语》感化过德国兵，用《易经》⑦ o 21 e ==========第25页========== 咒翻了潜水艇呢？儒者们引为芳缋的，倒是那大抵目不识了的华工！® 所以要中国好，或者倒不如不识字罢，一识字，就有近乎读经的病根了。“瞰亡往拜”“出疆载质”⑨的最巧玩艺儿，经上都有，我读熟过的。只有几个胡涂透顶的笨牛，真会诚心诚意地来主张读经。而且这样的脚色，也不消和他们讨论。他们虽说什么经，什么古，实在不过是空嚷嚷。问他们经可是要读到象颜回，子思，孟轲，朱熹，秦桧（他是状元），王守仁，徐世昌，曹锟；@古可是要复到象清（即所谓“本朝”⑩)，元，金，唐，汉，禹汤文武周公，无怀氏，葛天氏？②他们其实都没有定见。他们也知不清颜回以至曹锟为人怎样，“本朝”以至葛天氏情形如何；不过象苍蝇们失掉了垃圾堆，自不免嗡嗡地叫。况且既然是诚心诚意主张读经的笨牛，则决无钻营，取巧，献媚的手段可知，一定不会阔气；他的主张，自然也决不会发生什么效力的。 至于现在的能以他的主张，引起若干议论的，则大概是阔人。阔人决不是笨牛，否则，他早已伏处牖下，老死田间围了。现在岂不是正值“人心不古”@的时候么？则其所以得阔之道，居然可知。他们的主张，其实并非那些笨牛一般的真主张，是所谓别有用 ●22● ==========第26页========== 意；反对者们以为他真相信读经可以教国，真是“谬以千里”了！ 我总相信现在的阔人都是聪明人®；反过来说，就是倘使老实，必不能阔是也。至于所挂的招牌是佛学，是孔道，那倒没有什么关系。总而言之，是读经已经读过了，很悟到-一点玩意儿，这种玩意儿，是孔二先生的先生老聃的大著作里就有的，⑥此后的书本子里还随时可得。所以他们都比不识字的节妇，烈女，华工聪明；甚而至于比真要读经的笨牛还聪明。何也？曰：“学而优则仕”团故也。倘若“学”而不“优”，则以笨牛没世⑧，其读经的主张，也不为世间所知。 孔子岂不是“圣之时若也”国么，而况“之徒”@呢？现在是主张“读经”的时侯了。武则天@做皇帝，谁敢说“男尊女卑”？多数主义@虽然现称过激派，如果在列宁治下，则共产之合于葛天氏，一定可以考据出来的。但幸而现在英国和日本的力量还不弱，所以，主张亲俄者，是被卢布换去了良心。® 我看不见读经之徒的良心怎样，但我觉得他们大抵是聪明人，而这聪明，就是从读经和古文得来的。我们这曾经文明过而后来奉迎过蒙古人满洲人大驾了的国度里，古书实在太多，倘不是笨牛，读一点就可 ·23· ==========第27页========== 以知道，怎样敷衍，偷生，献媚，弄权，自私，然而能够假借大义，窃取美名。再进一步，并可以悟出中国人是健忘的，无论怎样言行不符，名实不副，前后矛盾，撒诳造谣，蝇营狗苟④，都不要紧，经过若干时侯，自然被忘得于干净净，只要留下一点卫道⑤模样的文字，将来仍不失为“正人君子”。况且即使将来没有“正人君子”之称，于目下的实利又何损哉？这一类的主张读经者，是明知道读经不足以救国的，也不希望人们都读成他自已那样的；但是，要些把戏，将人们作笨牛看则有之，“读经”不过是这-一回要把戏偶尔用到的工具。抗议的诸公倘若不明乎此，还要正经老实地来评道理，谈利害，那我可不再客气，也要将你们归入诚心诚意主张读经的笨牛类里去了。 以这样文不对题的话来解释“俨乎其然@”的主张，我自己也知道有不恭之嫌，然而我又自信我的话，因为我也是从“读经”得来的。我几乎读过十三经。四 衰老的国度大概就免不了这类现象。这正如人体 一样，年事老了，废料愈积愈多，组织间又沉积下质，使组织变硬，易就于灭亡。一面，则原是养卫人体的游走细胞(Wanderzelle)渐次变性，只顾自已，。240 ==========第28页========== 只要组织间有小洞，它便钻，蚕食各组织，使组织耗损，易就于灭亡。俄国有名的医学者梅契尼珂夫(Elias Metschnikov)@特地给他别立了-个名目：大嚼细胞（Fresserzel1e)。据说，必须扑灭了这些，人体才免于老衰；要扑灭这些，则须每日服用一种酸性剂。他自己就实行着。 古国的灭亡，就因为大部分的组织被太多的古习惯教养得硬化了，不再能够转移，来适应新环境。若干分子又被太多的坏经验教养得聪明了，于是变性，知道在硬化的社会里，不妨妄行。单是安行的是可与论议的，故意妄行的却无须再与谈理。惟一的行救，是在另开药方：酸性剂，或者简直是强酸剂。 不提防临末又提到了…个俄国人，怕又有人要疑心我收到卢布了罢。我现在郑童声明：我没有收过一张纸卢布。因为俄国还未赤化之前，他已经死掉了，是生了别的急病，和他那正在实验的药的有效与否这问题无干。 十一月十八日。 注释 ①本篇最初发表于一九一五年十一月二十七日《猛进》周刊第三 十九期。后由作者编入《华盖集。 025e ==========第29页========== ②一九心五.年北洋军阀政府教育总长革王倒规定小学生从四年级起就要读经，每周一小时。这引起舆论的反对。一部分人认为经是历史的材料，可以把它放到历史教学里去，主张“经固当尊”，经的名称“必不可存”。另一部分人又进一步，说经在历史材料里也不是重要的部分，反对《经固当尊”的说法：认为国外一些文科大学正在废除拉丁文为必修课，而中国却来提倡读经，那是复古，开倒车。新中国成立后，章士倒在中国共产党的帮助下，有很大的进步。他拥护共产党，热爱毛主席，为解放台湾、统一中国的神圣事业做出了积极的贡献。 ③尊孔，吹捧扎丘。扎丘（公元前五五一四七九)，字仲尼，春秋末期鲁国蹶(z6u)邑（今山东曲阜）人。生于破落奴隶主家庭，是儒家学说的创始人。他的思想代表奴隶主阶级利益，他提倡复古，反对社会变革，妄图维护走向崩溃的奴隶制度。他的思想在本质上代表了一切反动阶级的利益，长期为反动统治者所利用，流毒甚广。崇儒，鼓吹儒家学说。专经，专门研究经学。古代对儒家、道家和佛教的著作均称“经”。本文所说的经，指儒家著作。 ④诏，教导。 ⑤二十四史，清乾隆时所定我国历代“正史”，包括《史记》《汉书》《后汉书》《三国志》《晋书》《宋书》《南齐书》《梁书》《陈书》《魏书》《北齐书净心周书》《隋书》《南史》《北史》旧唐书》《新唐书《旧五代史》《新五代史》《宋史《辽史《金史》《元史为《明史￥。 ⑥节妇和烈女，售迅在《我之节烈观》一文中对此作了详细的解释，请参阅。 ⑦《论语多和《易经》都是儒家经书。《论语”的主要内容是孔丘言行的记录；《易经》则是古代的占不书。我国旧时一部分读书人相信经书有驱邪却敬的神力，所以这里如此说。 ⑧华工，在外国做工的中国人。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曾有部分华工参加协约国对德作战。目不识丁，不识一字。 026● ==========第30页========== ⑨“瞰亡往拜”“出疆载质”，这二者都是关于孔丘的故事。“瞰(kàn)亡往拜”见《论语·阳货》：“阳货欲见孔子，孔子不见；归孔子豚，礼子时其亡也，而往拜之。”这是说阳货送小猪给孔丘，要他来拜访。孔丘故意玩弄手段，瞧着阳货不在家的候才去访问。“出载质”见飞孟子，滕文公下》：“孔子三月无君，则皇皇如也，出疆必载质。”这是说孔丘如果三个月没有君主任用他，他就焦急不安，要带了礼物出国去了（去见别国的君主）。 @颜回是孔丘的弟子；子思是孔丘的孙子：孟轲，战国时邹（今山东)人，孔丘反动学说的继承者朱离是宋代反动理学家；案松是宋代的宰相、汉奸；王守仁是明代反动理学家；徐世昌是官僚，营混是军阀，他们二人又都曾任北洋军阀政府的总统。 ①辛亥革命后，一般思想顽固的清朝臣子和文人仍称前清为“本朝”，以表示不承认清朝已灭亡。 ②禹是夏朝的第一个君主：汤是商朝的第一个君主：文王武王是周朝的头二个君主；周公是武王的弟弟；无怀氏和葛天氏是传说中我国太古时代的帝王。 ®伏处牖下，老死田间，就是说一辈子穷困不出头。牖(yǒu)下即窗下。 ④“人心不古”，这是顽固派反对社会变革时常用的一句口头语，他们总是抢怨人心变了，不象过去那么淳朴。 ®聪明人，反语，应解作狡猾的人。 ⑩老聃，即老子，相传孔丘曾向他问礼，所以后来有人说他是孔丘的先生。“大著作”指牠所著的《道德经即《老子>一书。孔二先生指孔丘，孔丘字仲尼，即表明排行第二（他有兄名孟皮），孔二这个称呼开始于“五四”时代，当时是作为轻蔑之词使用的。 ⑦“学而优则仕”，见《论语子张，意恩是：书读好了就可以做官，也就是所谓“读书做官论”。 ⑧没世，终其一生。 ⑨“圣之时者也”，这是孟轲吹捧孔正的话，见《孟子，万草下， ◆27· ==========第31页========== 意思是：合亚附宜的圣人。@“之徒”，指尊孔的人。 ②@武则天（六二四一七○五)，名曌（照），著名女法家，唐高宗(李治)的皇后，高宗死后，她自立为皇帝，改国号日周；退位后称“则天大圣皇帝” @多数主义，即布尔仆维主义。H本译作“过激派”，是对布尔什 维主义的曲解。 ⑤这是针对当时报刊上造谣污蔑的话而说的，如-一九二五年十月 八日心晨报副刊习所载《苏俄究竞是不是我们的朋友？一文，胡说什么“帝国主义的国家仪仅吸取我]的资财，桎梏我们的手足，苏俄竟然收买我们的良心，痕蚀我们的灵魂。” @蝇营狗苟，意思是贪浊无廉耻。 ⑤卫道，维护孔孟之道。 @“正人君子”，指现代评论派。它是由帝国主义、北洋军阀的文化走狗胡适、陈源（笔名陈西襟）、徐志摩等组成、这伙人一九二 四年十二月在北京创办《现代评论》周刊，充当北洋军阀的辩护士。这个刊物一九二七年七月移至上海出版，成为国民党反动派，反共反人民的反动刊物。“正人君子”原是现代评论派自我标榜的名称，最初见于拥护章士钊的《大同晚报》。鲁迅把它作为反语用，以讽刺这伙提倡尊孔读经的卫道伪君子。 ②@“俨乎其然”，一本正经。 ®十三经，儒家所推崇的书籍，包括《易经》《书经《诗经》《周礼》《仪礼》《礼记》《左传》公羊传》飞毅梁传》《论语多《孝经》《尔雅》飞孟子》。 國梅契尼珂夫（一八四五一一九一六），俄国医学家、生物学家。 ·280 ==========第32页========== 讲解 本文写于一九二五年十一月十八日。 一九二四年以后，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和推动下，建立了各革命阶级、阶层反帝反封建的统一战线，展开了反对北洋军阀的第一次国内革命战争。一九二五年，正是第一次国内大革命空前高涨的一年，帝国主义豢养和支持的北洋军阀反动政权摇摇欲坠，朝不保夕。为了维持反动统治，段祺瑞政府及其在思想文化界的代表人物，象历史上一切行将灭亡的反动派一样，祭起了尊孔读经的破旗。他们拚命鼓吹孔孟之道，宣扬封建复古思想，对五四运动以来人民反孔斗争进行反攻倒算。他们命令全国恢复祀孔祭典，硬性规定自小学 四年级起必须读经，企图以此实行愚民教育，瓦解人民的革命斗志，阻挡革命运动的蓬勃发展。在激烈的阶级斗争面前，以鲁迅为代表的革命派，坚决投入了这场批判孔家店的新的战斗。在斗争中，鲁迅写下了一系列批孔的战斗檄文，《十四年的“读经”》就是其中的一篇。 毛主席在总结这个时期思想文化界的斗争经验时曾指出：在无产阶级的领导下，各革命阶级“曾经共同鸾传了反帝国主义的主张，共同反对了尊孔读经的封建教育，共同反对了封建古装的旧文学和文自文”。（毛主席《新民主主义论》）鲁迅以他特有的洞察力，一限看穿了北洋军阀及其帮凶大肆鼓吹尊孔读经的政治目的。他指出，“尊孔，崇儒，专经，复古，由来已经很久了。”历代反动统治者由于他们的 ·29。 ==========第33页========== 阶级本性所决定，总要利用孔丘腐朽没落的反动学说来维持他们的反动统治。如鲁迅所说，反动统治者往往从孔孟之道里面“取其一端”为自已服务，或《以孝治天下”，或“以忠诏天下”，或“以贞节励天下”，用封建糟粕愚弄人民，兼以掩盖他们的血腥罪行。经过伟大的五四运动，猛烈冲击了孔家店，人们已经看清了孔孟之道的虚伪性、腐朽性、反动性。那么，到了二十世纪二十年代，对孔丘这样一具腐烂发臭的僵尸为什么还要起劲地吹捧？难道反动统治者及尊孔派是诚心诚意提倡尊孔读经的吗？不是的。一切反动派的主张尊孔都有着不可告人的目的。袁世凯、张勋之流于鼓欧尊孔读经的同时上演复辟的丑剧就是例证。所以，鲁迅明白地指出，徜以为他们诚心尊孔，“真是谬以千里’了！”段祺瑞政府及其帮凶文人的尊孔宣传和反动措施，也只不过是一种愚民手段，即“耍些把戏”，“将人们作笨牛看”，其实他们“是明知道读经不足以救国的，也不希望人们都读成他自己那样的”。他们提倡读经完全是“别有用意”，目的在于用孔孟的反动思想，麻痹人民，从而稳定和巩固他们岌岌可危的反动统治地位。哼哼几声“读经救国”，并非出自肺腑，而“实在不过是空嚷嚷。” 鲁迅还揭穿了尊孔读经可以改变世道人心的虚伪说教，勾画了历来尊孔派要弄阴谋诡计的丑恶面目。他说，那些人读经“很悟到一点玩意儿，”这就是“可以知道，怎样敷衍，偷生，献媚，弄权，自私”怎样“假借大义，窃取美名，”还有，“无论怎样言行不符，名实不副，前后矛盾，撒诳造 ·30● ==========第34页========== 谣，蝇营狗苟，都不要紧，经过若干时候，自然被忘得干千净净”。为了“钻营，取巧，献媚”进而“得阔”，他们真是什么脸皮都不要了！这一点同他们的老祖宗孔老二确实没有什么两样，白纸黑字记载于儒家经典中的“瞰亡往拜”、“出疆载质”的丑闻不是至今仍被革命人民用作揭穿孔老二的“巧伪人”面目的好材料吗？北洋军阀及其帮凶同他们的老祖宗孔老二一样，也是一群厚颜无耻搞阴谋诡计的家伙。他们“俨乎其然”地主张尊孔读经，同样是由于“悟到”了治国治民的手腕和升官发财的决窍。 于是，鲁迅号召人民起来跟尊派及孔孟之道进行坚决的斗争。凡是反动的东西，你不打它就不倒，对于孔孟之道及尊孔派就是要进行斗争。鲁迅主张“无须再与谈理”，这个论断是符合历史上尊孔与反尊孔斗争实际的。因此，鲁迅对那些“诚心诚意主张读经”的糊涂人提出了批评，他告诫人们不要“正经老实地”跟尊孔派去“评道理，谈利害”，而要认清反动统治阶级主张尊孔读经的政治目的，积极投入反尊孔的战斗。 抓住要害，穷追猛打，是这篇杂文写作上的显著特点。整篇文章紧紧围绕揭露反动军阀及其御用文人尊孔的险恶用心而展开，层层剥皮，反复批判，直至全部批倒，了无余蕴。开头第一段，指出尊孔读经“主张者的意思，大抵并不如反对者所想象的那么一回事”，就是说，要追究尊孔派的政治目的，戳穿骗局。二、三两段，批判了尊孔派的昏聩颟预和虚伪迂腐。从第四段到第九段，笔锋直指封建军阀及为他们 •31• ==========第35页========== 帮凶的尊孔派，揭露他]鼓吹尊孔读经的伪善行径及要弄权术的阴险面目。最后提出了“无须再与谈理”的论断，号召人民起来进行斗争。文章从头至尾，步步深入，使论敌毫无招架之功，具有很强的战斗力。 这篇杂文语言洗炼劲健，幽默而又辛辣。文中对尊孔派百般嘲讽，却不作金刚怒目的姿态。例如“欧战时候的参战，我们不是常常自负的么？但可曾用《论语》感化过德国兵，用《易经》咒翻了潜水艇呢？儒者们引为劳绩的，倒是那大抵目不识丁的华工！”这一段里接连两个反问句便深刻地揭出了孔孟之道的腐朽不堪的反动本质。再如，作者用“瞰亡往拜”出疆载质'的最巧玩艺儿，经上都有，我熟读过的” 一句，幽默地揭露了孔老二这个专弄权术的老政治骗子的面目。又如，“我看不见读经之徒的良心怎样，但我觉得他们大抵是聪明人，而这聪明，就是从读经和古文得来的”，寥寥数语把经书和读经之徒的魂魄一齐勾摄出来。 鲁迅指出：“民国十四年的读经”，也如民国前四年， 四年，或将来的二十四年一样”。是的，过去如此，现在如此，将来也一定如此，一切反动派都要利用尊孔来实现其罪恶的政治目的。事隔近半个世纪了，林彪一伙仍然袭用历史上一切反动阶级的老手法，为了达到他们改变党的基本路线，颠覆无产阶级专政，复辟资本主义的罪恶目的，也搬出了孔孟之道，无耻地给它贴上“历史唯物主义”的标签。林彪就象大头苍蝇附在孔老二腐烂发臭的尸骨上拚命吸吮着，把孔孟之道当成了宝贝，甚至还抄录了奴隶主贵族头子 ·32● ==========第36页========== 周文王临死前给他儿子周武王传授统治经验的遗嘱，教子尊孔读经，妄想建立林家世袭封建法西斯王朝。林彪一边摆出 一副正人君子的脸，一边却干着从孔孟之道里学来的阴谋勾当，请看他的自供状：什么“随机应变”，什么“不说假话办不成大事”，什么“三不主义”，“不置可否”，还有什么“面带三分笑”…，简直令人作呕！所以我们一定要学习鲁迅反尊孔的革命精神，认清林贼鼓吹孔孟之道的反动实质，把批林批孔运动深入下去，把从孔老二到林彪的一整套剥削阶级反动思想体系彻底批臭，进一步巩固我们的无产阶级专政！ 33● ==========第37页========== 论“费厄泼赖”应该缓行① (一九二五年) 一解题 《语丝》②五七期上语堂先生®曾经讲起“费厄泼赖”(Fair play)④，以为此种精神在中国最不易得，我们只好努力鼓励；又谓不“打落水狗”，即足以补充“费厄泼赖”的意义。我不懂英文，因此也不明这字的函义究竟怎样，如果不“打落水狗”也即这种精神之一体，则我却很想有所议论。但题目上不直书“打落水狗”者，乃为回避触目起见，即并不一定要在头上强装“义角”⑤之意。总而言之，不过说是“落水狗”未始不可打，或者简直应该打而已。 二论“落水狗”有三种，大都在可打之列 今之论者，常将“打死老虎”与“打落水狗”相 ●34· ==========第38页========== 提并论，以为都近于卑怯。我以为“打死老虎”者，装怯作勇，颇含滑稽，虽然不免有卑怯之嫌，却怯得令人可爱。至于“打落水狗”，则并不如此简单，当看狗之怎样，以及如何落水而定。考落水原因，大概可有三种：(1)狗自己失足落水者，(2)别人打落者，(3)亲自打落者。倘遇前二种，便即附和去打，自然过于无聊，或者竟近于卑怯；但若与狗奋战，亲手打其落水，则虽用竹竿又在水中从而痛打之，似乎也非已甚，不得与前二者同论。 听说刚勇的拳师，决不再打那已经倒地的敌手，这实足使我们奉为楷模。但我以为尚须附加一事，即敌手也须是刚勇的斗士，一败之后，或自愧自悔而不再来，或尚须堂皇地来相报复，那当然都无不可。而于狗，却不能引此为例，与对等的敌手齐观，因为无论它怎样狂嗥⑥，其实并不解什么“道义”；况且狗是能浮水的，一定仍要爬到岸上，倘不注意，它先就耸身一摇，将水点洒得人们一身一脸，于是夹着尾巴逃走了。但后来性情还是如此。老实人将它的落水认作受洗⑦，以为必已忏悔，不再出而咬人，实在是大错而特错的事。 总之，徜是咬人之狗，我觉得都在可打之列，无论它在岸上或在水中。 •35· ==========第39页========== 三论叭儿狗尤非打落水里，又从而打之不可 叭儿狗一名哈吧狗，南方却称为西洋狗了，但是，听说倒是中国的特产，在万国赛狗会里常常得到金奖牌，《大不列颠百科全书》⑧的狗照相上，就很有几匹是咱们中国的叭儿狗。这也是一种国光。但是，狗和猫不是仇敌么？它却虽然是狗，又很象猫，折中，公允，调和，平正之状可掬⑨，悠悠然摆出别个无不偏激，惟独自己得了“中庸之道”⑩似的脸来。因此也就为阔人，太监，太太，小姐们所钟爱①，种子绵绵不绝。它的事业，只是以伶俐的皮毛获得贵人豢养@，或者中外的娘儿们上街的时候，脖子上拴了细链子跟在脚后跟。 这些就应该先行打它落水，又从而打之；如果它自坠入水，其实也不妨又从而打之，但若是自己过于要好，自然不打亦可，然而也不必为之叹息。叭儿狗如可宽容，别的狗也大可不必打了，因为它们虽然非常势利，但究竟还有些象狼，带着野性，不至于如此骑墙。 以上是顺便说及的话，似乎和本题没有大关系。 ◆36年 ==========第40页========== 四论不“打落水狗”是误人子弟的 总之，落水狗的是否该打，第一是在看它爬上岸了之后的态度。 狗性总不大会改变的，假使一万年之后，或者也许要和现在不同，但我现在要说的是现在。如果以为落水之后，十分可怜，则害人的动物，可怜者正多，便是霍乱病菌，虽然生殖得快，那性格却何等地老实。然而医生是决不肯放过它的。 现在的官僚和土绅士或洋绅土，只要不合自意的，便说是赤化，是共产；民国元年以前稍不同，先是说康党，后是说革党⑧，甚至于到官里去告密，一面固然在保全自已的尊荣，但也未始没有那时所谓“以人血染红顶子”@之意。可是革命终于起来了，一一群臭架子的绅士们，便立刻皇皇然若丧家之狗，将小辫子盘在头顶上⑤。革命党也一派新气，一绅士们先前所深恶痛绝的新气，“文明”得可以；说是“咸与维新”⑥了，我们是不打落水狗的，听凭它们爬上来罢。于是它们爬上来了，伏到民国二年下半年，二次革命的时候，就突出来帮着袁世凯咬死了许多革命人⑦，中国又一天一天沈入黑暗里，一直到现在，遗 ·37· ==========第41页========== 老不必说，连遗少也还是那么多。这就因为先烈的好心，对于鬼蜮的慈悲，使它们繁殖起来，而此后的明白青年，为反抗黑暗计，也就要花费更多更多的气力和生命。 秋瑾女士⑧，就是死于告密的，革命后暂时称为“女侠”，现在是不大听见有人提起了。革命一起，她的故乡就到了一个都督©一等于现在之所谓督军，一也是她的同志：王金发@。他捉住了杀害她的谋主@，调集了告密的案卷，要为她报仇。然而终于将那谋主释放了，据说是因为已经成了民国，大家不应该再修旧怨罢。但等到二次革命失败后，王金发却被袁世凯的走狗枪决了，与有力的是他所释放的杀过秋瑾的谋主。 这人现在也已“寿终正寝”②了，但在那里继续跋扈②出没着的也还是这一流人，所以秋瑾的故乡也还是那样的故乡，年复一年，丝毫没有长进。从这一点看起来，生长在可为中国模范的名城里的杨荫榆女士和陈西滢先生@，真是洪福齐天。 五论塌台人物不当与“落水狗”相提并论 “犯而不校”是恕道⑤，“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38· ==========第42页========== 是直道@。中国最多的却是枉道：不打落水狗，反被狗咬了。但是，这其实是老实人自己讨苦吃。俗语说：“忠厚是无用的别名”，也许太刻薄一点罢，但仔细想来，却也觉得并非唆人作恶之谈，乃是归纳了许多苦楚的经历之后的警句。譬如不打落水狗说，其成因大概有二：一是无力打；二是比例错。前者且勿论；后者的大错就又有二：一是误将塌台人物和落水狗齐观，二是不辨塌台人物又有好有坏，于是视同一律，结果反成为纵恶。即以现在而论，因为政局的不安定，真是此起彼伏如转轮，坏人靠着冰山，恣行无忌硒，一旦失足，忽荫乞怜，而曾经亲见，或亲受其噬啮⑧的老实人，乃忽以“落水狗”视之，不但不打，甚至于还有哀矜四之意，自以为公理已伸，侠义这时正在我这里。殊不知它何尝真是落水，巢窟是早已造好的了，食料是早经储足的了，并且都在租界里。虽然有时似乎受伤，其实并不，至多不过是假装骇脚，聊以引起人们的恻隐⑩之心，可以从容避匿罢了。他日复来，仍旧先咬老实人开手，“投石下并”①，无所不为，寻起原因来，一部分就正因为老实人不“打落水狗”之敌。所以，要是说得苛刻一点，也就是自家掘坑自家埋，怨天尤人@，全是错误的。 ·39● ==========第43页========== 六论现在还不能一味“费厄” 仁人]或者要问：那么，我们竞不要“费厄泼赖”么？我可以立刻回答，当然是要的，然而尚早。这就是“请君入瓮”國法。虽然仁人们未必肯用，但我还可以言之成理，土绅士或洋绅土]不是常常说，中国自有特别国情，外国的平等自由等等，不能适用么？我以为这“费厄泼赖”也是其一。否则，他对你不“费厄”，你却对他去“费厄”，结果总是自己吃亏，不但要“费厄”而不可得，并且连要不“费厄”而亦不可得。所以要“费厄”，最好是首先看清对手，徜是些不配承受“费厄”的，大可以老实不客气：待到它也6费厄”了，然后再与它讲“费厄”不迟。 这似乎很有主张二重道德之嫌，但是也出于不得已，因为倘不如此，中国将不能有较好的路。中国现在有许多二重道德，主与奴，男与女，都有不同的道德，还没有刘一。要是对“落水狗”和“落水人”独独一视同仁，实在未免太偏，太早，正如绅士们之所谓自由平等并非不好，在中国却微嫌太早一样。所以倘有人要普遍施行“费厄泼赖”精神，我以为至少须俟所谓“落水狗”者带有人气之后。但现在自然也非 ·40· ==========第44页========== 绝不可行，就是，有如上文所说：要看清对手。而且还要有等差，即“费厄”必视对手之如何而施，无论其怎样落水，为人也则帮之，为狗也则不管之，为坏狗也则打之。一言以藏之：“党同伐异”@而已矣。 满心“婆理”⑤而满口“公理”的绅士们的名言暂且置之不论不议之列，即使真心人所大叫的公理，在现今的中国，也还不能救助好人，甚至于反而保护坏人。因为当坏人得志，虐待好人的时候，即使有人大叫公理，他决不听从，叫喊仅止于叫喊，好人仍然受苦。然而偶有一时，好人或稍稍蹶起國，则坏人本该落水了，可是，真心的公理论者又“勿报复”呀，“仁恕”呀，《勿以恶抗恶”呀…的大嚷起来。这 一次却发生实效，并非空嚷了：好人正以为然，而坏人于是得救。但他得救之后，无非以为占了便宜，何尝改悔；并且因为是早已营就三窟，又善于钻谋的团，所以不多时，也就依然声势赫奕國，作恶又如先前一样。这时候，公理论者自然又要大叫，但这回他却不听你了。 但是“疾恶太严”@，“操之过急”，汉的清流和明的东林⑩，却正以这一点倾败，论者也常常这样责备他们。殊不知那一面，何尝不“疾善如仇”呢？人们却不说一句话。假使此后光明和黑暗还不能作彻底 ·41p ==========第45页========== 的战斗，老实人误将纵恶当作宽容，一味姑息下去，则现在似的混沌状态，是可以无穷无尽的。 七论“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④ 中国人或信中医或信西医，现在较大的城市中往往并有两种医，使他们各得其所。我以为这确是极好的事。倘能推而之，怨声一定还要少得多，或者天下竟可以臻于郅治@。例如民国的通礼是鞠躬，但若有人以为不对的，就独使他磕头。民国的法律是没有答刑®的，倘有人以为肉刑好，则这人犯罪时就特别打屁股。碗筷饭菜，是为今人而设的，有愿为隧人氏④以前之民者，就请他吃生肉；再造几干间茅屋，将在大宅子里仰慕尧舜⑥的高士都拉出来，给住在那里面；反对物质文明的，自然更应该不使他衔冤坐汽车。这样一办，真所谓“求仁得仁又何怨”⑩，我们的耳根也就可以清净许多罢。 但可借大家总不肯这样办，偏要以己律人@，所以天下就多事。“费厄泼赖”尤其有流弊，甚至于可以变成弱点，反给恶势力占便宜。例如刘百昭殴曳女师大学生，《现代评论》愈上连屁也不放，一到女师大恢复，陈西莹鼓动女大学生占据校舍时，却道 •42· ==========第46页========== “要是她们不肯走便怎样呢？你们总不好意思用强力把她们的东西搬走了吧？”殴而且拉，而且搬，是有刘百昭的先例的，何以这一回独独“不好意思”？这就因为给他嗅到了女师大这一面有些“费厄”气味之故。但这“费厄”却又变成弱点，反而给人利用了来替章士钊的“遗泽”保镳@。 八结末 或者要凝我上文所言，会激起新旧，或什么两派之争，使恶感更深，或相持更烈罢。但我敢断言，反改革者对于改革者的毒害，向来就并未放松过，手段的厉害也已经无以复加了。只有改革者却还在睡梦里，总是吃亏，因而中国也总是没有改革，自此以后，是应该改换些态度和方法的。 …九二五年十二月二十九日。 注释 ①本篇最初发表于一九二六年一月十日&莽原》半月刑第一期。后由作者编入《坟》。 ②《语丝》，周刊，一九二四年十一月十七日在北京创刊，一九 二七年一月被奉系军阀张作霖查禁，迁到上海出版，一九三○年停 ·43· ==========第47页========== 刊。鲁迅是心语丝》的发刊人之一，也是重要的揆稿人和支持者，在上海时并一度任编绿。 ③语堂，即林语堂，福建龙溪人，曾留学美国，一度与鲁迅有交往，后堕落成为买办文人。当时任北京大学教授，后又在厦门大学、国民党中央研究院等处任职。三十年代在上海提倡小品文，宣扬“闲适”、“性灵”，反对以鲁迅为代表的左翼文艺运动，为国民党反动政权效劳。抗战胜利后长住美国。 ④“费范泼赖”(Fair P1ay),英语音译，意思是正直的竞赛，即不要手段，不穷追猛打，以“君子”的态度对待敌手，本来只应用于体育运动，以后推广到政治党派间的斗争和社会生活的各方面，成为资产阶级所夸耀的一一种极端虚伪的作风，即所谓“绅士作风”。“费厄泼赖”同“中席之道”，实质上是一样的，其要害在于反对革 命，维护反动势力。 ⑤“义角”，即假角。买办资产阶级文人陈西禮在一九二五年十 二月《现代评论》的《闲话》中攻击鲁迅说：“魔鬼是人人厌恶的。然而因为要取好于众人，不惜…在鬼头上装义角”。意思是说：鲁迅的文草为读者所欢迎，是因为鲁迅为了讨好读者而假装成一个战斗 者的缘故。 ⑥嗥(háo),叫。 ⑦受洗，基督教的仪式。入教的人由收师用水淋其头或洗其身，以示涤罪，叫受洗。 ⑧飞大不列颠百科全书》，即英国百科全书。 ⑨可掬()，可以用双手捧取。这里是说叭儿狗（比喻替反动派当走狗的文人)所显示出来的“不偏不倚”的神情十分鲜阴，妤象可以用手摸到。 @“中庸之道”，是孔丘所提倡的一种所谓“不偏不倚，中立稳妥”的处世哲学，强调人们应当完全按照西周奴隶制的等级制度的规定办章，既不能“过”，又不能“不及”，不允许有一丝一毫的背离。其目的在取消斗争，使被压迫的人甘受奴役。 440 ==========第48页========== ①钟爱，极爱。 ②券(huan)养，喂养。 ③康党，指参加十九世纪未康有为等要求清政府“变法维新”的人。革党，指孙中山领导的反清的革命党。 ④清朝官獠用不同质料和颜色的帽顶子来分别官阶的高低。最高的一品大官是用红珊瑚作帽顶子。清末的官僚和绅士常用告密和捕杀革命党人作为升官的手段，所以当时有“以人血染红顶子”的说法。 ⑤满族风俗，男人要蓄发留长辫。清朝统治者，迫令汉人也留发梳成辫子。辛亥革命时，革命党到处剪辫，有的人怕清朝复辟，不敢剪辫；有些遗老留恋清朝，梦想复辟，不愿剪辫，就将辫子盘在头上，伪装“革命”了。此处指后一种人。 ⑩“咸与维新”，即都参加革新了，语H《书经》。这里是说辛 亥革命刚推翻清王朝，许多反动分子纷纷挂起“革命”招牌，投机混 入革命队伍。 ⑦二次革命，指一九一三年七月孙中山领导广东、江西、安徽等地革命派军队的讨袁战争。因对一九一一年的辛亥革命而言，故称“二次革命”。在讨袁战争发动之前和失败之后，袁世凯曾指使他的走狗，杀害了不少革命者。 @秋瑾（一八七五一一九○七），字竞雄，别号鉴湖女伙，浙江绍兴人。早年曾留学日本，为反清革命团体“光复会”主要人物之 一。因进行革命活动，一九○七年七月十五日被捕，十七日即被杀害 于绍兴城内轩草口。 ⑨都督，民国初年掌握一个地区军政大权的官。 ⑩主金发，浙江嵊县人，出身绿林，清末参洲光复会。辛玄革命时，他带革命军到绍兴，解散了当地旧官僚绅士匆忙组成的军政府，重新组成新军政府，任绍兴都督。一九一二年八月一日被解职，寓居上海。一九一五年六月二日被袁世凯的走狗浙江都督朱瑞杀害。鲁迅在一九二五年十二月八日写的《捧与杀》及一九二六年十一月十八日写的$范爱农》中，都谈到过王金发，指出他的致命弱点：一是胜利冲 ·45· ==========第49页========== 昏头脑，被《绅士以至于庶民，又用了祖传的鞯法群起而捧之，…摔得他连自己也忘乎所以”，腐化起来，二是革命不彻底，宽恕敌人，最后反被“落水狗”谋害。 @谋主，出计谋的人。杀害秋瑾的谋主，指章介眉，当时绍兴的 一个大地主。一九O七年秋瑾就义时，他是浙江巡抚张曾傲（yg)手下的幕僚。辛亥革命后，王金发曾将他逮捕，他采取捐献一些田产的手法，不久获释，随即到北京投靠袁世凯，任总统府移书。二次革命失敗后，总统府命令浙江行政公署归还他以前捐猷的田产。不人王金发被杀害，他也是参与谋划的。 ②“寿终正寝”，老年时在家中安然死去。正寝，住房的正屋。 ③跋扈(báhù)，骄傲专横，语出《后汉书·梁冀传。@杨荫褕，美国留学生，一九二四年被军阀政府委任为北京女师大校长，推行帝国主义和封建主义的奴化教育，反对革命，压迫学生。她和买办资产阶级文人陈西滢都是江苏无锡县人。陈在一九二五年八月《现代评论》上发表的《闲话》中，曾说“无锡是中国的模范县”，鲁迅所说的“模范的名城”，即指此。陈西滢，名陈源，“现代评论”派主要成员，原依附北祥军阀政府，一九二七年后又投靠国民党反动派。 校（jào)，计较。恕，宽恕。别人侵犯你，你不计较，就是恕道。“犯而不校”，出自《论语·泰伯》。 ⑥“以眼还眼，以牙还牙，以手还手，以脚还脚。”语出飞旧约·申命记》，就是说别人用什么对付我，我就还他什么；主张反抗、报复，对敌人针锋相对，直来直往，所以是直道。 ②⑦冰山是会溶化的，比喻坏人依靠必然灭亡的反动势力。恣行无忌，放肆作恶，毫无忌惮。 ⑧噬啮(shi nie),咬。 四矜(in),怜惜。哀矜，即哀怜。 @惻隐之心，怜悯之心，语出《孟子·公孙丑上。 @“投石下井”，语出儒者韩愈《柳子厚墓志铭》，意思是对遇难 •46● ==========第50页========== 的人不仅不帮助，反而加以陷苦。 ②怨大尤入，语出《论语·宪问》，尤与恕同。 图瓮(wg),陶器。“请君人瓮”，是《资治通鉴》上的一个故事。唐朝武则天时，有人告发酷吏周兴谋反，武则天命亲信来俊臣审理这个案件。来宴请周兴，席间问道：“犯人不肯招供，有什么好办法？”周说：“这太容易了，只要用一只大瓮，架在炭火上，把犯人放进瓮中，他还能不招吗？”來俊臣于是叫人拿来大瓮，按周兴说的方法把火烧起来，然后对周兴说：皇上叫我审讯你，“请君入瓮”。“兴惶恐叩头服罪。” 党同伐异，指意见、立场相词的人结合在一起，攻击意见立场不同的人。在鲁迅揭露了“现代评论”派的面目后，陈西滢在一九 二五年十二月十二日《现代评论》第三卷第五十三期《闲话》中说，“中国人是设有是非的，…凡是同党，什么都是好的，凡是异党，什么都是坏的”。攻击鲁迅是“党同伐异”，鲁迅在这里地就用这句话来加以反击。一方面为了揭穿陈西灌等人的假面具，一方面坚持正义立场，明确表示革命与反草命之间不可能也不应该妥协。 网“婆理”，对“公理”而言，因反动文人陈西落等在女师大风潮中，曾组织过所谓“教育界公理维持会”，打着“公理”的招牌来支持反动女校长杨荫榆镇压学生，所以鲁迅这样讽刺他们。同时，鲁迅在这里用“婆理”，地是暗喻杨荫榆把她和女学生的冲突说成是婆媳吵架，俨然以封建家庭的“婆婆”自居，因此鲁迅说她的理是“婆理”。 团蹶起，蹶(j)，跌倒。蹶起，倒而复起。 @“狡兔三窟”，即狡猾的兔子常为自已推备下三个窝，语出《国策·齐策四》。这里说落水狗（暂时下台人物）早已谁备了种种退路了，它很会到处钻营谋划，不久又会爬上台去。®赫奕，显明、盛大的意思。 ⑨“疾恶太严”，疾，僧恨；僧恨恶人过甚。 @清流，封建时代负有声望不肯与权贵同流合污的土大夫。汉的 ·47.0 ==========第51页========== 清流，指东汉末年太学生郭泰、贾彪和大臣李膺、陈蕃等人。当时他们联合起来找评朝政，暴露宦官的罪恶，因此为宦官所诬陷，说他们“结党危害朝廷”，被朝廷捕杀。明的东林，指明朝末年的东林党，主要人物有顾宪成、高攀龙等。他们在东林院以讲学为名，议论朝政，主张改良。有一部分官吏，也和他们互通声气，形成了一个以上层知识分子为主的改良主义政治集团。后被宦官魏忠贤所屠杀和迫害。 ④“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是儒者朱熹在《中席第 十三章的注中所说的话。意思是：就用他那个人的道理或办法去对付他本人。 @臻(zhēn),达到。郅(zh)，极。臻于郅治，即达到把国家治理得极好的地步。 国答(c),竹板子。答刑，旧时的一种刑法，即打板子。@隧人氏，古代传说中发明钻木取火，教人熟食的帝王。 ⑤尧舜，唐尧、虞舜，传说中的古代帝王。 @孔丘的话，见《论语·述而》。鲁迅引用这一句话的意思是说：凡想求得什么便得到什么，又有什么抱怨的呢。@以己律人，律，约束。用自己的意志约束别人。 ®刘百昭，一九二五年北洋军阀段祺瑞政府教育部专门教育司司长。这里指一九二五年三月，刘百昭为镇压北京女师大学生运动，雇用男女流氓殴打学生，并将学生强拖出校的事件。@<现代评论》，参阅《十四年的“读经”》注②④。 @镳(bo),同镖，旧时富商或官僚雇用会武术的人来保护自身和财物安全。遗泽，即遗留下来的好东西，这里作为反语用，指走卒。 讲解 本文是鲁迅早期重要杂文之一，写于一九二五年中二月 二十九日。 •48● ==========第52页========== 一九二五年，在中国共产党领导下，反帝反封建的大革命如火如茶，工农运动风起云涌，全国处于革命高潮中。以反对北洋军阀政府无理开除六名学生为开端的北京女师大学生运动，就是当时声势浩大的文化战线上斗争的一个方面。这次斗争威震全国，使反动政府胆战心惊，不得不宣布女师大复校。曾为北洋军阀摇唇鼓舌的胡适、陈西滢之流，也无可奈何地表示“永远不管人家的闲事了”。正在斗争激烈进行，节节胜利，帝国主义、北洋军阀及其各类走狗连连敷北的时候，买办资产阶级文人林语堂跳出来，发表反动文章，摆出一副不偏不倚的伪善面孔，鼓吹所谓“费厄泼赖”精神。这种精神，实际上就是“中庸之道”。林语堂胡说什么对敌人也要讲究“文明”.、“宽容”，对于失败者不应再施攻击”，不要打“落水狗”，安图瓦解革命人民的斗志，施缓兵之计，来挽救北洋军阀苟延残喘的反动统治。鲁迅曾经最先站出来支持并参加女师大革命学潮，当他看到反动文人散布对失败者实行“费厄泼赖”即“中庸之道”时，针锋相对地发表了《论“费厄泼赖”应该缓行》的论文，总结了辛亥革命的历史经验，指出由于资产阶级对封建地主阶级讲“仁恕”，行“中庸之道”，以致被封建地主阶级篡夺了革命果实。因此，他主张必须坚持斗争哲学，并且提出了“痛打落水狗”的革命原则。关于本文的成因，鲁迅后来回忆说：“论‘费厄泼赖”这一篇，也许可供参考罢，因为这虽然不是我的血所写，却是见了我的同辈和比我年幼的青年们的血而写的”。(《写在〈纹》后面》)本文发表两个月后发生 ·49 ==========第53页========== 的“三·一八”惨案，证明了鲁迅的见解是完全正确的。鲁迅列举方史和现实的事例，阐明了“中庸之道”对革命的危害性。辛亥革命高潮到来时，“一群臭架子的绅士们，便立刻皇皇然若丧家之狗，将小辫子盘在头顶上”，表示赞成革命了。这群反动派用的这种手段，确实迷惑了一些人。于是，资产阶级革命党和封建地主阶级的遗老遗少讲“中庸”了，“说是“咸与维新’了，我们是不打落水狗的”，结果，在袁世凯称帝的时候，“落水狗”“爬上来了”，“帮着袁世凯咬死了许多革命人”。辛亥革命前，有个女革命者叫秋瑾，由于大地主章介眉的告密而被捕遇害。辛亥革命后，绍兴军政府的都督王金发抓住了章，可是不久又放了，“据说是因为已经成了民国，大家不应该再修旧怨罢。”没想到两年以后，王金发又被这个章介眉害死了。鲁迅指出，革命受到损失，这是“因为先烈的好心，对于鬼蜮的慈悲”所造成的，也就是辛亥革命的不彻底性所造成的。鲁迅还认为，当时女师大学生运动之所以受挫折，原因之一，就是“有些‘费厄’气味”，“给人利用”，“反给恶势力占便宜。”从历史和现实的斗争经验中，鲁迅深刻认识到，阶级敌人的吃人本性，·和狗性一样，“总不大会改变的”。在革命斗争中，宽恕敌人就是纵恶，就是姑息养奸，就是残害人民，就是容忍复辟！ 鲁迅无情地揭穿了反动文人为了掩护敌人退却而打出6中庸之道”旗号的阴谋。反动派口头上鼓吹《德”、“仁义”、“宽恕”，而实际上却从未实行过。他们大讲“中 ·50· ==========第54页========== 庸之道”，只是由于害怕和防止人民对他们进行“报复”和反抗。因此每当人民反抗斗争高涨和统治阶级地位摇摇欲坠的时候，总有一批“文人学士”出来提倡“中庸之道”，为反动统治阶级保驾延命，同时咒骂和哀叹人民的革命行为“不道德”，“有失恕道”等等。这些家伙，“虽然是狗，又很象猫，折中，公允，调和，平正之状可掬，悠悠然摆出别个无不偏激，惟独自已得了‘中庸之道’似的脸来。”资产阶级反动文人，在反动军阀政府残酷镇压学生运动的时候，从来不说一句提倡“公理”的话。但在“好人或稍稍蹶起，则测坏人本该落水了，可是，真心的公理论者又‘勿报复’呀，‘仁恕’呀，‘奶以恶抗恶’呀…的大嚷起来。这一次却发生实效，并非空嚷了：好人正以为然，而坏人于是得效。”施缓兵之计，妄图使反动派苟延残喘，以便卷土重来，这就是他们的险恶用心。反动派既是这样，革命人民应该怎么办呢？鲁迅认为，必须“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以眼还眼以牙还牙”，“倘是咬入之狗”，“都在可打之列，无论它在岸上或在水中。”对于“落水狗”，尤其不能可怜，必须坚持斗争哲学“痛打之”。对于狡猾的敌人，对于反革命势力，必须坚决镇压，切不可宽容，不可受敌人欺骗，讲什么“中庸之道”。如果受骗上当，便要付出血的代价。 层次分明，逻辑性强，是本文的显著特色。文章共八节。围绕“打落水狗”这一中心论点，由表及里，展开论证。鲁迅为了透彻地说明问题，在解题（第一节）之后，就 ●51◆ ==========第55页========== 先从正面直接论述了敌人的本性不会改变，揭露了敌人的隐伪性、反动性（第二、三节）多又借助历史的教训从反面论述了“不打落水狗”论的危害性（第四节），再通过具体事实揭穿了“不打落水狗”论的欺骗性（第五节）；尔后点题，指出，“现在还不能一味‘费厄””（第六节）多最后号召革命人民坚决同反动派斗争，“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为全文作了总结（第七、八节）。这样的论证过程，逻辑严密，有很强的说服力和战斗力。 这篇杂文交错地运用了比喻、夸张、反问、反语等修辞手法来揭露和讽刺敌人。如用“狗”比喻敌人，用《叭儿狗”比喻阴险狡猾的敌人，用“落水狗”比喻失败而不甘心灭亡，还在垂死挣扎的敌人，用“岸上的狗”比喻当政的敌人，用“狗性总不大会改变”比喻敌人本性的顽固。抓住“叭儿狗”的特征加以夸张，活画出拜倒在军阀政府脚下的资产阶级文人的种种丑态。用“何尝不6嫉善如仇”呢？”“何以这一回独独不好意思’？”等反问揭露反动文人为反动派张目的嘴脸。用反语的例子更是不胜枚举，如用“国光”来说“国批》，用“文明得可以”批判辛亥革命的不彻底性，用“党同伐异”这个贬义词来说明我们要分清敌我，用“模范名城”讽刺嘲笑，用“洪福齐天”描绘杨荫榆、陈西滢二人的狐假虎威，得意忘形的丑态，等等。 鲁迅反对“中庸之道”，坚持斗争哲学，主张“痛打落水狗”，这些也是我们今天批林批孔的有力武器。林彪为了复辟资本主义，建立林家法西斯王朝，不是也提倡什么 e52● ==========第56页========== “德”、仁义”、“忠恕”、“中庸之道”吗？他恶毒攻击无产阶级专政，要对被打倒的地主买办资产阶级，对反革命施行“仁政”，给他们以政治上的解放”，而对于革命人民则是万分仇视，杀气腾腾，无所不用其极，甚至使出种种阴险毒辣的手段，妄图谋害革命领袖和屠杀共产党员。当然，他们只能落得可耻的下场。但是我们决不能错误地认为“落水狗”无害而不去打，我们要遵循毛主席关于“将革命进行到底”(《将革命进行到底>)的教导，学习鲁迅的斗争经验，彻底揭发批判林彪反党集团的罪行和反革命修正主义路线，批判没落阶级的意识形态孔孟之道，联系现实的阶级斗争和两条路线的斗争，将批林批孔运动进行到底。 53● ==========第57页========== 谈皇帝① (一九二六年) 中国人的对付鬼神，凶恶的是奉承，如瘟神和火神之类，老实一点的就要欺侮，例如对于土地或灶君。待遇皇帝也有类似的意思。君民本是同一民族，乱世时“成则为王败则为贼”，平常是一个照例做皇帝，许多个照例做平民，两者之间，思想本没有什么大差别。所以皇帝和大臣有“愚民政策”，百姓们也自有其6愚君政策”。 往背的我家，曾有-个老仆妇，告诉过我她所知道，而且相信的对付皇帝的方法。她说一 “皇帝是很可怕的。他坐在龙位上，一不高兴，就要杀人；不容易对付的。所以吃的东西也不能随便给他吃，倘是不容易办到的，他吃了又要，一时办不到；一譬如他冬天想到瓜，秋天要吃桃子，办不到，他就生气，杀人了。现在是一年到头给他吃波菜，一要就有，毫不为难。但是倘说是波菜，他又要生气的，因为这是便宜货，所以大家对他就不称为波 ·54● ==========第58页========== 菜，另外起个名字，叫作红嘴绿鹦哥”。” 在我的故乡，是通年有波菜的，根很红，正知鹦哥的嘴一样。 这样的连愚妇人看来，也是呆不可言的皇帝，似乎大可以不要了。然而并不，她以为要有的，而且应该听凭他作威作福。至于用处，仿佛在靠他来镇压比自己更强梁②的别人，所以随便杀人，正是非备不可的要件。然而徜使自己遇到，且须待奉呢？可又觉得有些危险了，因此只好又将他练成傻子，终年耐心地专吃着“红嘴绿鹦哥”。 其实利用了他的名位，“挟天子以令诸侯”③的，和我那老仆妇的意思和方法都相同，不过一则又要他弱，一则又要他愚。儒家的靠了“圣君”来行道也就是这玩意，因为要“靠”，所以要他威重，位高；因为要便于操纵，所以又要他颇老实，听话。 皇帝一自觉自己的无上威权，这就难办了。既然“普天之下，莫非皇士”④，他就胡闹起来，还说是“自我得之，自我失之，我又何恨”⑤哩！于是圣人之徒也只好请他吃“红嘴绿鹦哥”了，这就是所谓“天”⑥。据说天子的行事，是都应该体贴天意，不能胡闹的；而这“天意”也者，又偏只有儒者们知道着。 ·55● ==========第59页========== 这样，就决定了：要做皇帝就非请教他们不可。然而不安分的皇帝又胡闹起来了。你对他说“天”么，他却道，“我生不有命在天？！”⑦岂但不仰体上天之意而已，还逆天，背天，“射天”⑧，简直将国家闹完，使靠天吃饭的圣贤君子们，哭不得，也笑不得。 于是乎他们只好去著书立说，将他骂一通，豫计百年之后，即身殁之后，大行于时，自以为这就了不得。 但那些书上，至多就止记着“愚民政策”和“愚君政策”全都不成功。 二月十七日。 注释 ①本篇最初发表于一九二六年三月九甘《国民新报副刊。后由作 者编入《华盖集续编》。 ②强梁，语出《老子，“强梁者不得其死”，强梁即强横。 ③“块天子以令诸侯”，语出《三国志·诸葛亮传》。诸葛亮说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就是利用汉献帝的名位去指挥诸侯。 ④“普天之下，莫非皇土”，语出《诗经·小雅》，意思是天底下 的土地都是属于皇家的。 ⑤“自我得之…”，梁武帝的话，见《梁书·邵陵王纶传》，意思是天下是我打来的，再由我失去，我有什么恨呢？！ ·560 ==========第60页========== ⑥《天”，天意，儒家宣扬“天命观”，说什么天子变命于天，一切行动要仰承天意。 ⑦“我生不有命在天”，语出尚书·西伯戡黎》。纣王自认为能掌握命运，不受上天支配。 ⑧“射天”，事见《史记·殷本纪》：“帝武乙无道…为革囊盛血，仰而射之，命日射天。” 讲解 本文写护一九二六年二月十七日。 当时正是北伐战争前夕，党领导的工农革命力量同北洋军阀的斗争十分尖锐。为了支撑摇摇欲坠的反动统治，北洋军阀一面进行疯狂的军事镇压，一面加紧用孔孟之道毒害人民，他们大力宣扬“尊孔读经”，狂热鼓吹“天命观”，把吃人的剥削阶级统治秩序描绘成永恒不变的自然法则，要人民服服帖帖地当牛马，作顺民，受压迫，妄图巩固其封建统治制度。鲁迅识破北洋军阀的政治阴谋，挥笔写下这篇反孔杂文，批判“天命观”的欺骗性，揭露尊孔派利用“天命观”的政治目的，热倩地歌颂入民的反孔清神。 作品深刻地揭露唯心主义“天命观”的骗局。儒者向来鼓吹“王权神授”的谬论，胡说王位是老天赐予的，皇帝可以任意主宰老百姓。对此，鲁迅给予有力的批驳，他说：“君民本是同一民族，乱世时‘成则为王败则为贼’”。可见反动政权并非老天给的，而是靠镇压劳动人民夺取的。这就揭破了“天命观”的谎言。列宁说过，剥削阶级为了维护其统治地位，总是“锐国家是种神奇的东西，是一种超自然的东 657· ==========第61页========== 西…它是上天赐予的力量。”(《论国家》)。鲁迅还针对儒家宣传的所谓“承天意以顺命”的谬论，指出“皇帝一自觉自已的无上威权”，就发出“我生不有命在天”的疑问，甚至还“逆天，背天，‘射天’”。这说明历代反动统治者讲“天命”只不过是幌子，一旦遇着反革命的需要，他们便完全露出狰狞的面目，利用“无上威权”，用暴力镇压人民，那套“天命”之类的骗人鬼话也就抛到九霄云外！从这里，不也是可以看出反动的“天命观”纯属欺人之谈吗？ 鲁迅还揭露尊孔派利用“天命观”维护其反动统治的罪恶目的。他一针见血地指出“杀人”、“镇压比自已更强梁的别人”，是做皇帝“非备不可的要件”，但是“坐在龙位上”，“随便杀人”，“又觉得有些危险”。所以反动儒者就编出一套“天子的行事，是都应该体帖天意，不能胡闹的”这 一类荒唐说教，妄图用唯心主义天命观作为统治阶级的镇压人民，维护其反动统治的理论根据，大搞“愚民政策”，同时也想使皇帝能够“体帖天意”，完全按照儒者所代表的反动统治阶级的意见办事，听儒者们的话，因为这“天意’也者，又偏只有儒者们知道着。”鲁迅指出：历代儒者靠“圣君”行道，他们还“著书立说”，“豫计百年之后，即身殁之后，大行于时”。这些反动阶级的辩护士就是这样，妄图长期用唯心主义“天命观”来毒害人民，巩固罪恶的旧制度。 反动阶级用谎言来愚弄人民，人民也是有办法对付他们的。鲁迅说：“皇帝和大臣有‘愚民政策’，百姓们也自有其‘愚君政策”。”他以人民作弄皇帝吃“红嘴绿鹨哥”为 ·58· ==========第62页========== 例，充分说明，所谓神圣不可触犯的“天子”，在人民着来却是“呆不可言”的“傻子”，这是对“天命观”的最大嘲弄，也是对反动统治阶级极大的蔑视。鲁迅还说，尽管反动儒者妄图维护旧制度，但人民看穿了他们的鬼把戏，他们是肯定要灭亡的。所以，鲁迅指出，在儒者们“那些书上”，虽“记着‘愚民政策”，然而“全都不成功”！这就说明了人民的反孔斗争必胜。 利用矛盾，揭露真相，是本篇艺术特点之一。鲁迅抓住皇帝“逆天，背天，“射天””与儒者鼓吹王权神授”论的矛盾，揭露“天命观”的虚伪性。又用儒者对皇帝“骗”、“教”、“骂”的事实，揭露反动统治阶级内部尔虞我诈的丑态。富有民间色彩的比喻和透彻的说理相结合，是作品的另 一个艺术特点。例如为了丑化皇帝，批判“天命观”，作者用老妇人讲述叫皇帝吃“红嘴绿鹦哥”这个民间故事，说明“卑贱者最聪明，高贵者最愚囊”（毛主席《视案丹东市五一八拖拉机配件广时的题词)这个真理，把深奥的道理用通俗易懂的话表达出来。 这篇讨孔杂文，在今天仍有很大的现实意义。林彪自比“天马”，吹嘘自己是“超天才”。这套反动的“天才论”完全是孔孟天命观”的变种。“天才论”是林彪反党集团的理论纲领，目的是为了篡党夺权，复辟资本主义。我们要学习鲁迅精神，进一步批判孔孟的“天命观”，这对认识林彪宣扬的反动“天才论”和“英雄史观”的实质及其反动目的，是很有裨益的。 "590 ==========第63页========== 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① (一九二六年) 我家的后面有一个很大的园，相传叫作百草园。现在是早已并屋子一起卖给朱文公的子孙了②，连那最末次的相见也已经隔了七八年，其中似乎确凿只有 一些野草，但那时却是我的乐园。 不必说碧绿的菜畦，光滑的石井栏，高大的皂荚树，紫红的桑椹；也不必说鸣蝉的树叶里长吟，肥胖的黄蜂伏在菜花上，轻捷的叫天子（云雀）忽然从草间直窜向云霄里去了。单是周围的短短的泥墙根一带，就有无限趣味。油蛉③在这里低唱，蟋蟀们在这里弹琴。翻开断砖来，有时会遇见蜈蚣；还有斑蝥④，徜若用手指按住它的脊梁，便会拍的一声，从后窍喷出 一阵烟雾。何首乌⑤藤和木莲⑥藤缠络着，木莲有莲房 一般的果实，何首乌有拥肿的根。有人说，何首乌根是有象人形的，吃了便可以成仙，我于是常常拔它起来，牵连不断地拔起来，也曾因此弄坏了泥墙，却从来没有见过有一块根象人样。如果不伯刺，还可以摘到复◆60。 ==========第64页========== 盆子⑦，象小珊瑚珠攒成的小球，又酸又甜，色昧都比桑椹要好得远。 长的草里是不去的，因为相传这园里有一条很大的赤练蛇。 长妈妈⑧曾经讲给我一个故事昕：先前，有…个读书人住在古庙里用功，晚间，在院子里纳凉的时候，突然听到有人在叫他。答应着，四面看时，却见 一个美女的脸露在墙头上，向他一笑，隐去了。他很高兴，但竟给那走来夜谈的老和尚识破了机关®。说他脸上有些妖气，一定遇见“美女蛇”了，这是人首蛇身的怪物，能唤人名，倘一答应，夜间便要来吃这人的肉的。他自然吓得要死，而那老和尚却道无妨，给他一个小盒子，说只要放在枕边，便可高枕而卧。他虽然照样办，却总是睡不着，一当然睡不着的。到半夜，果然来了，沙沙沙！门外象是风丽声。他正抖作一团时，却听得豁的一声，一道金光从枕边飞出，外面便什么声音也没有了，那金光也就飞回来，敛在盒子里。后来呢？后来，老和尚说，这是飞蜈蚣，它能吸蛇的脑髓，美女蛇就被它治死了。结末的教训是：所以倘有陌生的声音叫你的名字，你万不可答应他。 这故事很使我觉得做人之险，·夏夜乘凉，往往有 ·61· ==========第65页========== 些担心，不敢去看墙上，而且极想得到…盒老和尚那样的飞蜈蚣。走到百草园的草丛旁边时，也常常这样想。但直到现在，总还没有得到，但也没有遇见过赤练蛇和美女蛇。叫我名字的陌生声音自然是常有的，然而都不是美女蛇。 冬天的百草园比较的无味；雪一下，可就两样了。拍雪人（将自己的全形印在雪上）和塑雪罗汉需要人们鉴赏，这是荒园，人迹罕至，所以不相宜，只好来捕鸟。薄薄的雪，是不行的；总须积雪盖了地面 一两天，鸟雀们久已无处觅食的时候才好。扫开一块雪，露出地面，用一枝短棒支起一面大的竹筛来，下面撒些秕谷①，棒上系一条长绳，人远远地牵着，看鸟雀下来啄食，走到竹筛底下的时候，将绳子一拉，便罩住了。但所得的是麻雀居多，也有白颊的“张飞鸟”①，性子很躁，养不过夜的。 这是闰土的父亲@所传授的方法，我却不大能用。明明见它们进去了，拉了绳，跑去一看，却什么都没有，费了半天力，捉住的不过三四只。闰土的父亲是小半天便能捕获几十只，装在叉袋里叫着撞着的。我曾经问他得失的缘由，他只静静地笑道：你太性急，来不及等它走到中间去。 我不知道为什么家里的人要将我送进书塾里去 【629 ==========第66页========== 了，而且还是全城中称为最严厉的书塾。也许是因为拔何首乌毁了泥墙罢，也许是因为将砖头抛到间壁的梁家去了罢，也许是因为站在石井栏上跳了下来罢，…都无从知道。总而言之：我将不能常到百草园了。Ade®，我的蟋蟀们！Ade,我的复盆子们和木莲们！… 出门向东，不上半里，走过一道石桥，便是我的先生的家了。从一扇黑油的竹门进去，第三间是书房。中间挂着一块扁道：三味书屋；扁下面是一幅画，画着一只很肥大的梅花鹿伏在古树下。没有孔子牌位，我们便对着那扁和鹿行礼。第一次算是拜孔子，第二次算是拜先生。 第二次行礼时，先生®便和蔼地在一旁答礼。他是-一个高而瘦的老人，须发都花白了，还戴着大眼镜。我对他很恭敬，因为我早听到，他是本城中极方正，质朴，博学的人。 不知从那里听来的，东方朔®也很渊博，他认识 一种虫，名日“怪哉”⑩，冤气所化，用酒一浇，就消释了。我很想详细地知道这故事，但阿长是不知道的，因为她毕竟不渊博。现在得到机会了，可以问先生。 “先生，‘怪哉’这虫，是怎么一回事？…” ·63。 ==========第67页========== 我上了生书，将要退下来的时候，赶忙问。 “不知道”他似乎很不高兴，脸上还有怒色了。 我才知道做学生是不应该问这些事的，只要读书，因为他是渊博的宿儒®，决不至于不知道，所谓不知道者，乃是不愿意说。年纪比我大的人，往往如此，我遇见过好几回了。 我就只读书，正午习字，晚上对课@。先生最初这几天对我很严厉，后来却好起来了，不过给我读的书渐渐加多，对课也渐渐地加上字去，从三言到五言，终于到七言。 三味书屋后面也有一个园，虽然小，但在那里也可以爬上花坛去折腊梅花，在地上或桂花树上寻蝉蜕@。最好的工作是捉了苍蝇喂蚂蚁，静悄悄地没有声音。然而同窗们到园里的太多，太久，可就不行了，先生在书房里便大叫起来：一 “人都到那里去了！” 人们便一个一个陆续走回去；一同回去，也不行的。他有一条戒尺，但是不常用，也有罚跪的规则，但也不常用，普通总不过瞪几眼，大声道： “读书！” 于是大家放开喉咙读一阵书，真是人声鼎沸。有 ●：64： ==========第68页========== 念“仁远乎哉我欲仁斯仁至矣”①的，有念“笑人齿缺日狗实大开”②的，有念“上九潜龙勿用”國的，有念“厥土下上上错厥贡苞茅橘柚”的②@。先生自己也念书。后来，我们的声音便低下去，静下去了，只有他还大声朗读着：一 “铁如意，指挥倜傥，一座皆惊呢~；金叵罗，颠倒淋漓噫，干杯未醉嗬一。” 我疑心这是极好的文章，因为读到这里，他总是微笑起来，而且将头仰起，摇着，向后面拗过去，拗过去。 先生读书入神的时候，于我们是很相宜的。有几个便用纸糊的盔甲套在指甲上做戏。我是画画儿，用 一种叫作“荆川纸”的，蒙在小说的绣像⑤上一个个描下来，象习字时候的影写一样。读的书多起来，画的画也多起来；书没有读成，画的成绩却不少了，最成片段的是《荡寇志》@和《西游记》的绣像，都有 一大本。后来，因为要钱用，卖给一个有钱的同窗了。他的父亲是开锡箔@店的；听说现在自己已经做了店主，而且快要升到绅士的地位了。这东西早已没有了罢。 九月十八日。 065• ==========第69页========== 注释 ①本篇写于厦门大学任教期间。最初发表于一九二六年十月十日《莽原毕月刊第十九期，副题：《旧事重提之六，署名鲁迅，后来编入《朝花夕拾。 ②朱文公，儒者朱熹死后的谥号。这里是说卖房屋给一个姓朱的人。 ③油龄，直翅类昆虫，裕名金钟儿，形似西瓜子，黑色，昼夜都鸥。 ④斑蝥(máo)，鞘翅目昆虫，体长十五一三十厘米，黑色，鞘翅基部有两个大黄斑。 ⑤何首乌，一种多年生蔓草，根粗大，可人药。 ⑥木莲，一种蔓生的常绿灌木。 ⑦复盆子，一种多年生草，茎长，有刺，夏天结果实。 ⑧长妈妈，鲁迅小时候家里的女工，下文的阿长也指她。作者曾有专文表示对长妈妈的怀念。 ⑨机关，这里是指周密而巧妙的计谋。 ⑩秕谷，不饱满的谷粒。 ①张飞鸟，即鹤鸰。因头部象旧戏舞台上张飞的脸谱，所以浙江东部有些地方称它为张飞鸟。 ②作者在小说《故乡中所写的国土，有个人物原型，这个人物姓章，名运水，绍兴道墟乡杜浦村人。他的父亲名福庆，是一个农民，兼作竹匠，常在作者家做短工。本篇中所说的闰土和闰土父亲，就是指这两个人。 ®德语，再见的意思。 ④三昧书屋，在绍兴城内作者故家附近。解放后辟为鲁迅纪念馆的一部分。 ⑤作者的这个开蒙塾师，姓寿，名怀鉴，字镜吾，是一个老秀才。 ⑥东方朔（公元前一五四一一前九三)，字曼倩，西汉文学家，善辞赋，性诙谐滑稽。后来关于他的传说很多。 966▣ ==========第70页========== ⑦这一传说见飞太平广记》卷四七三引《东方朔传》，大意是：汉武帝有一次发现一种头目牙齿耳鼻具备的怪虫，东方朔对汉武帝说，过去秦朝拘捕了许多无辜百姓，百姓纷纷感叹：“怪哉怪哉！”因而感动上天，产生了这种叫做“怪哉”的虫。汉武帝问他有什么办法可以去掉，东方朔回答：大凡忧愁的人喝了酒以后可以解除忧愁，现在用酒灌的办法就可以使这种虫消失。 ⑧宿，这里是长久从事某种工作的意思。儒，信奉礼孟之道的封建阶级知识分子。 ©对课，即对“对子”，旧时学塾教学生练习做诗的一种方法，例如“天”对“地”，“上”对“下”。三言、五言、七言，即三个字一句，五个字一句，七个字一句的意思；这里是说练习从简到繁。@蝉蜕(tu),蝉的幼虫变为蝉时脱去的外壳，可入药。 ②@见《论语·述而》，应读为“仁远乎哉？我欲仁，斯仁至矣！”这是孔丘骗人的话，大意是，仁难道离我们很远吗？我要它，它就来了。 四见《幼学琼林·身体》，原句是：“笑人缺齿，狗窦胡为大开？”是取笑人家缺了牙齿的意思。狗窦，狗洞。胡为，为什么。 ③见《周易，原句是：“初九，潜龙勿用。” @见《尚书·禹贡》篇，应读为“厭土，下上上错；厥贡，苞芽橘抽”。大意是，那个地方的土地，按等级来说，比下等里最好一级稍差些；那个地方向天子进贡的东西，是苞茅（祭祀时用的草）和橘柚。厥(ju),文言代词，相当于白话文中“它”、“那个”一类意思。 ⑤绣像，明、清以来，一般通俗小说前面，往往附有书中人物的图像，称为绣像。 ⑤《荡寇志》，清朝俞万春著的一部诬蔑和歪曲梁山农民起义英雄的小说。 把锡碾得很薄，粘在纸片上，叫锡箔，是旧时迷信的人给死人烧化的纸钱。 ·67 ==========第71页========== 讲解 本篇写于一九二六年九月【八日。 一九二六年，由于大工农群众的积极参加和支持，党领导的北伐战争进展迅速，革命形势大好。北洋军阀政府为了扑灭革命的烈火，挽救垂死命运，强化对人民的思想统治，强令全国推行“尊孔读经”的封建教育，拟定什么《高中语文课程纲要》，施行所谓《中小学各科课程纲要》，明文规定孔孟之道是青年的必修课，要求学生用文言文作文…针对这股反动逆流，鲁迅写下了一系列的反孔文章。《从百草园到 三味书屋》通过对童年时代的生活片断的回忆，批判和控诉了毒害儿童思想的封建儒家教育的罪行，描述了作者从小对孔孟之道的极其厌恶的心情，显示儿童追求新鲜生活的志趣。鲁迅揭露和批判了束缚和毒害儿童思想的封建儒家教育。三味书屋是鲁迅幼年时代读书的地方。这里是“最严厉的书塾”，它把孔丘尊为圣人，把孔孟之道捧为至高无上的经典”。因此，学生一进门，就要“行礼”，先拜孔子”，再“拜先生”，并且要按照儒家师道尊严的规矩行事，不得违反，连问了“怪哉”虫的故事，先生也不高兴。所以鲁迅说：“我才知道做学生是不应该问这些事的，只要读书”，谁书读的“多”了，先生对谁就会“好起来”。鲁迅不但对于封建私塾中这套束缚儿童智慧的教学方法作了无情的揭露，而且逼真细致地描绘了封建私塾怎样用反动的孔孟思想毒害儿ǐ。鲁迅说，在三味书屋里，先生教的，学生学 ·68· ==========第72页========== 的，全是些《论语》《易经》之类的儒家经典”，在先生的“戒尺”“罚跪”瞪眼下，学生整天念着“仁远乎哉我欲仁斯仁至矣”“上九潜龙勿用”这些腐朽的教义和僵死的语言。从这里可以看出封建私塾妄图用孔孟之道毒害儿童，以达到培养维护和复擗旧制度的忠顺奴才的政治目的。 文章还表达了魯迅从小厌恶孔孟反动思想的心情，显示了儿童时代对于新鲜生活的追求。他说，百草园虽是一个“人迹罕至”的“荒园”，但却是“我的乐园”。在百草园里有长吟的鸣蝉，肥胖的黄蜂，轻捷的叫天子，低唱的油蛉，弹琴的蟋蟀，有断砖下的娱蚣，喷烟雾的斑蝥，还有“吃了便可以成仙”的何首鸟和“又酸又甜”“象小珊瑚珠攒成的小球”的“复盆子”…夏天时时要提防长妈妈故事中的美女蛇，冬天则可以塑罗汉，捕鸟，这一切都引人入胜，处处生机洋溢，充满新鲜的气息。由于作者对于百草园的愉快、活泼的生活非常热爱，所以当他被送到三味书屋，“不能常到百草园”去的时候，他提出了质问：“我不知道为什么家里的人要将我送进书塾里去”？这说明了他对百草园的眷念，对三味书屋的厌恶。他为了反对读孔孟的书，上课时就溜出课堂，“爬上花坛去折腊梅花”，“在地上或桂花树上寻蝉蜕”，“捉了苍蝇喂蚂蚁”，甚至在先生大声读经时%画画儿”。结果“书没有读成，画的成绩却不少”，“都有一大本”。这些表明鲁迅在儿童时代对《四书》《五经》之类的反动教条十分反感，从小就有了反孔斗争精神。正知他在《写在〈坟)后面》中所说的：“孔孟的书我读得最早，最熟，然 ●69● ==========第73页========== 而倒似乎和我不相干。” 抓住特征，勾勒传神，是本文写作土的显著特点。作者刻刘私塾先生的形象，只抓住外形几个特征，如“高而瘦”“戴着大眼镜”，读书时“将头仰起，摇着，向后面拗过去，拗过去”等细节，几笔勾勒就把浑身迂腐的艺学究描写得维妙维肖，可谓神情毕现。 笔触凝炼，饱含诗意，是本文写作上又一个特点。例如对百草园草木虫鸟的描绘，鲁迅用了“碧绿的菜畦，光滑的石并栏，高大的皂荚树，紫红的桑椹”这些对仗较工整，富有诗意的词语，有声有色地描出了一幅色彩绚丽的百草园画面，反映了作者追求新鲜生活的心情。 作者还借讲民间故事，寄寓深意。从百草园有条很大的赤练蛇，联想到长妈妈讲述的美女蛇的故事。这里讲的是蛇，指的是人，这就是说世上有一种表面装做慈善而心肠恶毒的人，必须提高警惕，切不可上当。是的，有美女蛇便有飞蜈蚣可以治它。这个故事，发生在百草里，说明在追求美好生活中，充满着矛盾与斗争，这是符合生活规律的。在批林批孔运动不断深入的今天，认真学习鲁迅这篇散文，对于我们进一步批判林彪尊孔反动思想有很大启发。卖国贼林彪，为了颠覆无产阶级专政，复辟资本主义，建立林家法西斯的世袭王朝，竭力鼓吹“教子尊孔读经”，亲笔抄录孔孟教条，叫嚣什么要效法孔丘“韦编三绝的治学精神”等。我们一定要学习鲁迅彻底的反孔精神，认清林彪一伙鼓吹的“教子尊孔读经”的罪恶本质及反动目的。 ·70● ==========第74页========== 述香港恭祝圣诞① (一九二七年) 记者先生： 文宣王大成至圣先师孔夫子圣诞，②香港恭祝，向③称极盛。盖④北方仅得东邻⑥鼓吹，此地测有港督⑥督率，实事求是，教导有方。侨胞亦知崇拜本国至圣，保存东方文明，故能发扬光大，盛极一时也。今年圣诞，尤为热闹，文人雅士，则在陶园雅⑦集，即席挥毫⑧，表示国粹⑨。各学校皆行祝圣礼，往往欢迎各界参观，夜间或演新剧，或演电影，以助圣兴。超然学校每年祝圣，例有新式对联，贴于门口，而今年所制，尤为高超。今敬谨录呈，乞昭示⑩内地，以愧意欲打倒帝国主义者：一 乾男校门联 本鲁史，作《春秋》，罪齐田恒，①地义天经，打倒贼子乱臣@，免得赤化宣传，讨父仇孝，共产公妻，破坏纲常伦纪国。堕三都，出藏甲，诛少正卯，@风行雷厉， ·71 ==========第75页========== 铲除贪官悍吏，训练青年德育，修身齐家⑥，爱亲敬长，挽回世道人心。 坤女校门联 母凭子贵，妻藉夫荣，方今祝圣诚心，正宜遵懔三从⑥，岂可开口自由，埋口自由，…味误会自由，趋附潮流成水性⑩。 男禀乾刚，女占坤顺⑧，此际尊孔主义，切勿反违四德国，动说有乜@所谓，行乜@所谓，至则不知所谓，随同社会出风头。 埋犹言合，乜犹言何，行犹言无，盖女子小人，不知雅训，故用俗字耳。舆论之类，琳琅@尤多，今仅将载于《循环日报》者录出一篇，以见大概：一一 孔诞祝圣言感 佩蘅 金风④送爽。凉露惊秋。转瞬而孔诞时期④届矣。，迩⑤来圣教衰落。邪说嚣张。礼孔@之举。准港中人士。犹相沿奉行。至若内地。大多数不甚注意。盖自新学说出。而旧道德日即于沦亡。自新人物出。而古圣贤胥@归于淘汰。一般学子。崇持列宁马克思种种谬说。不惜举二千年来炳©若日星之圣教。摧陷而廓清之。四其诋@人也。不日腐化即曰老朽。实则若曹少不更事④。 ·72● ==========第76页========== 卤莽灭裂。②不借假新学说以便其私图。而古人之大义微言图。严如肉中刺。眼中钉。必欲拔除之而后快。孔子且在于打倒之列。更何有孔诞之可言。鸣呼。长此以往。势不至等④人道于禽兽不止。何幸此海隅之地④。古风未泯⑧。经教犹存。当此祝圣时期。济济跄跄一时称盛耶。虽然。吾人祝圣。特为此形式上之纪念耳。尤当注重孔教之精神。孔教重伦理。重实行。所谓齐家治国平天下。由近及远。由内及外。皆有轨道之可循。天不变道亦不变⑦。自有稿凿之理由在。虽暴民④嚣张。摧残圣教。然浮云之翳@。何伤日月之明。吾人当蒙泉剥果⑩之余。伤今思古。首当发挥大义。羽翼④微言。子舆氏@谓能言距杨墨者。圣人之徒⑧。生今之世。群言淆乱④。异说争鸣。众口铄金硒。积非成是。与圣教为难者。向只杨墨。就贵词而辟之。为吾道硒作干城⑩。树中流之砥柱酸。若乎四张皇耳目@。涂饰仪文@。以敷衍为心。作例行之举。则非吾所望于祝圣诸公也。感而书之如此。 香港孔圣会则于是日在太平戏院日夜演大尧天班。其广告云： 祝大成之圣节，乐奏钧天，彰正教于人群， .73◆ ==========第77页========== 欢腾大地。我国数千年来，崇奉孔教，诚以圣道足以维持风化，挽救人心者也。本会定期本月廿 七日演大尧天班。是日演《加官大送子》《游龙戏凤》。夜通宵先演《六国大封相》及《风流皇后》新剧。查《风流皇后》一剧，情节新奇，结构巧妙。惟此剧非演通宵，不能结局，故是晚经港政府给发数特别执照。演至通宵。·…预日沽票处在荷李活道中华书院孔圣会办事所。丁卯年八月廿四日， 香港孔圣会谨启。 《风流皇后》之名，虽欠雅驯，然“子见南子”®，《论语》不讳®，惟此“海隅之地，古风未泯”者，能知此意耳。余如各种电影，亦复美不胜收，新戏院则演《济公传》四集，预告者尚有《齐天大圣大闹天宫》，新世界有《武松杀嫂》，全系国粹，足以发扬国光。皇后戏院之《假面新娘》虽出邻邦，然观其广告云：“孔子有言，‘始吾于人也，听其言而信其行，今吾于人也，听其言而观其行，于予予改是。’③请君今日来看《假面新娘》，以证孔子之言。然后知圣人一言而为天下法，所以不愧称为万世师表也。”则固亦有裨國圣教者耳。嗟夫函！乘桴浮海面，曾闻至圣之微言，崇正辟邪，幸有大英之德政。爱国劬®古之士，当亦必额手翻遥庆，恨不得受一廛而为氓@ ◆74· ==========第78页========== 也。专此布达，即颂 辑祺。 圣诞后一日，华约瑟谨启。 注释 ①本篇最初发表于一九二七年十一月二十六日《语丝多第一五六期，发表时用致编者信的形式，刊载在“来函照登”栏内。后由作者编人《三闲集>，并采用现在的题目。 ②文宣王大成至圣先师，唐朝开元二十七年（公元七三九年)谥孔丘为文宜王，后来宋元明各朝也都有加谥；到了清朝顺治二年（一 六四五年)又谥孔丘为大成至圣文宣先师。“圣诞”，这里指八月廿 七日孔丘生日。 ③向，从来。 ④盖，因为。 ⑤东邻，指日本。 ⑥港督，英国派驻香港的最高官吏。 ⑦陶园雅集，陶园，香港的著名酒家，雅集，风雅的集会，实际上是封建买办人物的聚会。 ⑧即席挥毫，当场赋诗作文。 ⑨国粹，一国物质上精神上的所有的“特色”，这里应解释作封建糟粕。 ⑩昭示，明告。这里有“传观”之意。 ①本鲁史，作《春秋>，罪齐田恒：说的是孔丘的事。传说孔丘根据鲁国史官所记述的历史写了一部正名分的书，叫做《春秋》，其中对当时敢于反对奴隶社会的人一律加以貶斥，齐国的大夫田恒（又名陈成子，新兴地主阶级的代表人物)杀了齐简公（奴隶主贵族头子）， ·75· ==========第79页========== 孔丘除了怂恿鲁国国君（鲁哀公）去讨伐以外，还把这件事记线到《春秋》里，以示惩罚。 ②贼子乱臣，见《孟子·滕文公下》：“孔子成春秋多，而乱臣贼子惧”。贼子乱臣是对革新派的燕称。 ③纲常伦纪，纲常指三纲（君臣、父子、夫妇)，五常（君臣、父子、兄弟、夫妇、朋友)，伦纪即伦常，亦即纲常，这些都是儒家据以定名分的反动说教。 ④堕三都，出藏甲，诛少正卯：说的也是孔丘的事。鲁国三个掌握实权的新兴地主阶级分子孟孙、叔孙、季孙，自己建起都城来，孔丘认为这是大逆不道的事情，便暗中唆使他的门人子路去设计堕毁三都(结果只毁了两个)，并收取其中所藏的武器。另外，孔丘摄行鲁国幸相的职务不久，便用捏造的罪名把鲁国的一位革新派人士少正卵杀害了。 ⑤修身齐家，语出《大学》。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是儒家的一套完整的反动教育纲领，用以培养精神贵族。 ⑥三从，是封建道德中的一个奴役妇女的反动教条。《仪礼帝中说“妇人有三从之义，无专用之道：故未嫁从父，既嫁从夫，夫死从子”。 @水性，性情浮荡不定，旧社会反动文人常用以污蔑不肯接受三 从四德的妇女。 ©男菜乾刚，女占坤顺，儒家为坚持“男尊女卑”而制造的谬论，意思是男子禀性刚强，女子禀性柔顺。乾和坤是《易经上的卦名。©四德，又称四行，也是封建道德。曹大家《女城》&“女有四行：一白妇德，二日妇言，三日妇容，四日妇功”。@乜(mi)方言，疑问词，什么的意思。@行(mǎo)方言，没有的意思。 ②琳琅(lnl6ng),美玉，这里解释作精采的文字。 ③金风，秋风。 四届，到。 ⑤迩来，近来。 。76● ==========第80页========== @礼孔，尊孔。 ⑦胥，都。 ⑧炳，明。 ⑨摧陷而廓清之，把它破坏干净。@诋，骂。 ①若曹小不更事，他们年少阅历浅薄。 @卤莽灭裂，语出《庄子，则阳，做事粗率不细心。 图大义微言，见《汉书·艺文志》：“昔仲尼没而微言绝，七十子丧而大义乖”。微言，精深微妙的话。大义，大道理。这些话都是吹排反动儒家的。 ④等，同。 ⑤海隅之地，指香港（它在海边）@古风未泯。古代风气至今未灭。 @天不变道亦不变，见《汉书·董仲舒传》：“道之大原出于天，天不变，道亦不变。”大意是，儒家所提倡的那一派道理将永远存在，不会改变。这是一种形而上学的思想。 @暴民，对革新者的蔑称。@翳，遮盖。 ⑩蒙泉剥果，语出《易经》，意思是蒙昧衰落，即指前面所说“圣教衰落”。 ④羽翼，铺佐。这里有保卫的意思。@子舆氏，就是孟轲，字子舆。 ®能言距杨墨者，圣人之徒，见《孟子·滕文公下》。意思是，能用言论抵制杨朱和墨瞿学说的人，就是孔丘的信徒。杨朱和墨翟，春秋战国时代和孔丘对立的两个哲学家。 ④淆(×áo)乱，混乱。 ⑤众口铄金，语出g国语》。铄(shùo)金，熔化金属。硒吾道，指反动孔教。 ①于城，见《诗经·周南>：“赳赳武夫，公侯干城。”干城，捍卫者。 :77 ==========第81页========== ©砥柱，山名，屹立于黄河中流。 ⑨若乎，如果。 @张皇耳目，张皇，张大；全句意思是，用好看好听的东西来增广见闻。 ⑤@涂饰仪文，专在仪式上做工夫，以求冠冕堂皇。 ®“子见南子”，见《论语·雍也》。说的是孔丘拜见卫灵公的老婆南子的事，曾引起他的门徒子路的不满。 图讳，隐瞒。 ⑤④“始吾于人也”，见《论语·公治长》。“于予予改是”， 一语中的第一个“予”字指宰予，他是孔丘的门徒。孔丘说，宰予的行为使他改变了想法。 ⑤裨，益。 ⑥嗟(ji运)夫，感叹词。 ⑦乘桴浮海，见《论语·公治长》。捊(f)，筏子。孔丘说他的道如果在中国行不通，他就要乘筏子浮海到别处去了。 ©劬(qú)古，勤于学古。翅额手，以手加额。 ©“愿受一廛面为氓”，语出《孟子·滕文公上》。盛(chán),市区的住宅：氓，居民。这里是反语，说恨不得在香港做居民。 讲解 这篇杂文写于一九二七年八月廿八日。 一九二七年将介石发动“四一二”反革命政变后不久，国内地主资产阶级鼓吹尊孔读经，妄图巩固反革命政权，帝国主义为了继续在中国称霸，也遥相呼应，和蒋介石集团一唱一和，共同跪在孔丘脚下焚香膜拜。八月二十七日，香港 一小撮帝国主义者和国内反动派互相勾结，利用“纪念”孔丘 078● ==========第82页========== 生日的机会，祭起孔丘亡灵，攻击马列主义，攻击中国共产党，进行猖狂的反革命复辟活动。鲁迅涧察中外反动派联合演出尊孔“双簧戏”的罪恶意图，为了捍卫马列主义，捍卫中国共产党，便冒着白色恐怖，挥笔写下《述香港恭祝圣诞》 一文，搜集了当地“纪念”孔诞中出现具有典型意义的“对联”、“广告”、“祝圣言感”等反面材料，痛快淋漓地暴露了帝国主义及封建遗老、反动文人的丑恶面目，象一把利剑似的戳穿了中外反动派尊孔崇儒的黑心。 在这篇杂文里，鲁迅以无可辩驳的事实，控诉了帝国主义在“保存东方文明”的幌子下，利用腐朽的孔孟之道侵略中国的罪行。鲁迅指出，帝国主义对我国历史上的渣淳产生如此浓烈的兴趣，这是因为在他们看来，孔孟的“大义微言”“全系国粹”，并且具有“一言而为天下法”的欺骗麻痹人民的作用。因此，要吞噬中国，除了用武力征服外，孔孟之道也是不可少的精神武器。基于这种认识，代表英帝国主义的“港督”亲自“督率”了香港这场汉奸加间谍的祭孔大典，充当了尊孔崇儒的主要角色。“东邻”日本帝国主义趁机以“有裨圣教”为名，肉麻吹捧孔丘“不愧称为万世师表”，甚至送来黄色电影在香港上映，也要澄出“孔子有言”的广告以广招徕。鲁迅选载了香港《循环日报》上发表的《孔诞祝圣言感》，进一步羯露了帝国主义死抱孔孟亡灵的顽固本质。当孔孟之道在“内地”受到中国人民无情的批判，处于“日即于沦亡”的境地时，英帝国主义统治下的“海隅之地”却“古风末泯，经教犹存”。一年一度的“礼孔之举”，“犹相沿 ·79 ==========第83页========== 奉行”。他们安图“为吾道作千城。树中流之砥柱”，其最终目的当然是在愚弄中国人民，使其免受“赤化宣传”的影响，甘心作亡国奴，以便外国侵略者永远随心所欲地在中国称霸。帝国主义尊孔为了灭中国，那么它的走狗尊孔是为了什么呢？鲁迅用反动派自已写下的“供状”，赤裸裸地暴霹了蒋介石集团尊孔复古的反革命政治阴谋。鲁迅辛辣地讽刺说，今年的祭孔比往年“尤为热闹”，为孔子树碑立传的对联也做得“尤为高超”。这些都还只是表面文章，在“热闹”“高超”的尊孔背后，隐藏着血淋淋的杀机！当时，中国共产党和中国人民，没有被蒋介石策动的“四一二”血腥大屠杀所吓倒，他们在马列主义旗帜指引下，不畏强暴，继续同国民党反动派作不屈不挠的斗争，“八一”南昌起义，就是中国共产党和中国人民以革命暴力反对反草命暴力的一个革命行动。蒋介石妄图扑灭革命烈火，镇压和奴役劳动人民，除了继续亮出明晃晃的屠刀，对中国共产党实行反革命军事:“围剿”以外，还乞助于孔孟的亡灵，把尊孔读经作为反革命文化“围剿”的重要组成部分。香港闹出令人作呕的尊孔丑剧，便是蒋介石反革命文化“围剿”的个缩影。鲁迅洞若观火，一针见血地指出，蒋介石尊孔，并非为°“张皇耳目”“涂饰仪文”而“作例行之举”。其用意是在抵制“一般学子。崇持列宁马克思”的学说，打倒“共产公妻。破坏纲常伦纪”的“贼子乱臣”，并借以“训练青年德育”，“挽回世道人心”，维持其法西斯独裁统治，这就撕开了蒋介石集团的虚伪外衣，暴露了他们反共反人民的狰狞面目。 的0· ==========第84页========== 这篇杂文深刻地说明-个真理：“帝国主义文化和半封建文化是非常亲热的两兄弟，它们结成文化上的反动同盟，反对中国的新文化。”（毛主席<新民主主义论）鲁迅勾画出英帝国主义统治下香港殖民地五花八门的意识形态图景，这里既有“之乎者也”的中国旧义化，也有《风流皇后》《假面新娘》的帝国主义文化；既有中国“国粹”孔圣教影也有海淫海盗之类的破烂货。它们相依为命，结下不解之缘，共同毒害中国人民。鲁迅指出，这些反动文化的代表者阶级本质决定了他们不仅在政治上一脉相承，而且在思想渊源上也是息息相通的。帝国主义要达到统治中国的目的，必须利用孔孟之道来以华制华，同时又须把“时髦”的西方文化推销到中国来，和中国封建文化沆瀣一气，共同反对新文化。而封建遗老及反动文人则是帝国主义奴化思想和封建复古思想的维护者和鼓吹者，他们的尊孔是为了复辟，为了卖国，因此，他们对帝国主义文化侵略和鼓吹尊孔读经“亦必额手遥庆”，引为同调，恨不得受一摩而为氓也”。这就是帝国主义文化和封建文化不解之缘的实质所在。 在这篇杂文里，鲁迅大量引用中外反动派尊孔崇儒的反动言论，从反面揭露他们极端害怕劳动人民起来反孔的虚怯心理。劳动人民从来就是不买孔孟之道的帐，他们把尊孔崇儒的人斥为“腐化”老朽”，把孔孟之道看成“肉中刺。眼中钉”，并且“必欲拔除之而后快”。面对着劳动人民反孔的革命潮流，中外反动派深感大难临头，惊呼“圣教衰落”“阳道德日即于沦亡”，“长此以往。势不至等人道于禽兽不 ·81● ==========第85页========== 止”。他们咒骂劳动人民反孔是“暴民嚣张”，“群言淆乱”，“便其私图”，并以卫道者的面孔出现，叫嚷要《发挥大义。羽翼微言”，“词而辟之”，为孔孟之道作“干城”，进行垂死前的疯狂反扑。但是，不管中外反动派如何挣扎，也改变不了人民反孔必胜，反动派尊孔必败的历史规律。这篇杂文在艺术上也有它的特点。作者巧妙地拿敌人送上门来的武器来还击敌人，即是用敌人公开发表的反面材料，揭露他们尊孔崇儒的实质，使他们在事实面前无法抵赖。杂文另一个特点就是善于运用反语以加强讽刺力量。例如，在描绘香港“纪念”孔诞的丑恶情景时，用了热闹”“高超”“雅集”等词语，表面上赞扬、肯定，实际上讽刺、否定，使敌人看了哭笑不得，十分狼狈。 联系当前阶级斗争和路线斗争，重新学习鲁迅这篇杂文，是很有启发的。苏修社会帝国主义步英日帝国主义的后尘，一面在中国边境陈兵百万，进行武力威胁，一面大搞尊孔反法活动。他们纠集反动文人，写文章、出专著、开黑会，肉麻吹捧孔丘是什么“中国的至圣先师”，“精明和智慧的政治家”，“令人尊敬”的“国务活动家”等。苏修尊孔反法和当年英日帝国主义相比，实有过之而无不及。与此同时，苏修的走狗林彪也从古书堆里找来破烂货，作为向无产阶级进攻的武器。.他们尊孔反法，和历史上中外反动派一样，都是妄图把中国置于帝国主义及其走狗的奴役之下，在中国复辟资本主义。今天我们读一读鲁迅这篇杂文，对于认识当前批林批孔的重要意义，认清苏修和林彪尊孔反法的政治目的，具有很大的现实意义。 ·82● ==========第86页========== 补救世道文件四种① (ー九二七年) 丁“乐闻于斯”的回信 勉之②先生足下。N日不见，如隔M秋。一确 数未详，洋文斯用。然鲜单语不弃于颜公③，罗马字岂遽违乎孔教？“英英髦彦”④，幸毋嗤⑤焉。概自水兽洪猛⑥，黄神啸吟⑦，礼乐偕锌发⑧以同隳⑨， 情性与缠足而俱放；ABCD盛读于黉⑩中，之平者也 渐消于笔下。以致“人心败坏，道德沦亡”。诚当棘地①之秋，宁啻“杞天@之虑”？所幸存寓公®于租界，传圣道于洋场，无待乘桴，居然为铎④。从此老喉嘹亮，吟关关之雎鸠⑤，吉士骈填©，若浩浩乎河水。邪说立辟，浩劫@潜销。三祖六宗⑧，千秋万岁。独借“艺”有“宣讲”，稍异孔门，会曰“青年”，略剽耶教©，用夷变夏四，尼父④曾以失眠，援墨入儒，某公为之翻脸。然而那无须说，天何言哉②，这也当然，圣之时也②。何况“后生可畏”@， 。83● ==========第87页========== 将见眼里西施窗，“以友辅仁”④，先出胸中刍豢⑦。于是虽为和尚，亦甘心于涅槃⑧，一做秀才，即驰神于老试，夫岂尚有千门万户而反顾却走去之者哉，必式目咽唾而直入矣。文运大昌，于兹可卜，拜观来柬四，顿慰下怀。聊复数言，略申鄙抱@，若夫“序跋兼之”，则吾岂敢也夫。专此布复，敬请“髦”安，不宣。 鲁迅谨白 丁卯夏历十一月二十六日。 〔备考] 甲“乐闻于斯”的来信（招勉之） 鲁迅先生： 在黎锦明兄的来信上，知道你早已到了上海。又近日看《语丝》，知岂明先生亦已卸礼部总长之任，《语丝》在上海出版，那位礼部不知是何人蝉联@下去呢？总长近日不甚通行，似乎以尚书或大臣为佳，就晚生看来。 不管谁当尚书了吧，我想，国粹总得要维持，你老人家是热心这件工作的，特先奉赠礼物二件，聊表 +84● ==========第88页========== 我之“英英髦彦，亦必有轶群绝伦”的区区之见也。宣言是我三月前到会里恭恭敬敬索得来的。会里每晚，几乎是每晚有名人。遗老讲经的；听者多属剪发髦生一这生字是两性通用的一一我也领教过一次了，倩形另文再表，有空时再来。前几晚偶然又跑过老靶子路的会址门前，只见灯光辉映，经声出自老而亮的喉咙，不觉举头一望，又发现了一纸文会的征求，深恐各界青年，交肩失之，用特寄呈，乞广为招徕，国粹幸甚。徜蒙加以按语，序跋兼之，生生世世祖宗与有荣焉。 不知你住在什么地方，近来是否住在上海，故请别人转交。祝福你。 招勉之一九二七，十二，十五，于SJ医院 乙筹设孔教青年会宣言 人心败坏，道德沦亡多世运浩劫，皆由此生。今我国青年处此万恶之漩涡，声色货利濡染于中，邪说暴行诱迫于外。灭地晦塞，人欲横流，其不沦胥以溺者，殆无几矣！惟是，今人于水旱灾祲，则思集会以赈济，兵燹贼劫，则思练团以保卫。独于青年道德之堕落，其弊有甚于洪水猛兽者，则不知设会以补救。 ·85· ==========第89页========== 无亦徒知抵御有形之祸，而不知消弭无形之祸乎？同人深鉴于此，爱有孔教青年会之设，首办宣讲，音乐，游艺，体育各科，藉符孔门六艺之旨。一俟办有成效，再设学校图书馆等，使我国青年皆得了解孔子之道，及得高尚学术之陶熔。庶知社会恶习之不可近，邪说暴行之所当辟；而世运浩劫，或可消弭于无彩。今日之会社亦多矣，然大都皆偏于娱乐，而注重于青年之道德者甚微，惟孔子之道，如日月经天，江河行地，为吾人斯须®不可离。斯会之成，必有能纳青年于正轨，而为人心世道之助者，且孔子尝言，后生可畏；又曰：以文会友，以友辅仁。我青年会之设即体孔子之意。邦人君子，傥亦乐闻于斯？ 丙上海孔教青年会文会缘起 今试问揉罗曳毅，粉白黛绿國，有以异于乱头粗服乎？今试问击鲜烹肥，纸迷金醉，有以异于含糗羹藜乎？此不待质诸离娄易牙@而皆知者也。虽然，世有刻画无盐，唐突西施者；亦有久餍刍豢，偶思螺蛤者；此岂真以美色能令目盲，盛馔能令肠腐哉？毋亦畏妆饰意调之繁缛而已。我国之文，固西施而刍豢也；通才硕学，研精覃思，穷老尽气，仪乃十得其七 ·86◆ ==========第90页========== 八，下焉者，或至熟视而无睹；后生小儒，涂径未习，但见沉沉然千门万户，以为不可阶而升也，则必反顾却走而去之。故吾谓军人畏临阵；妇女畏产育，和尚畏涅槃；秀才畏考试；皆至可怪诧之事，而实情理之所应有者也。沪上为南北绾毂⑤，衿缨亿万西，学校如林，而海内耆宿之流，寓于此者，类皆蓄德能文，不惮出其胸中所蕴蓄以诱掖后进；后进亦翕然宗之。若夫家庭之内，有贤父兄，复能广延良师益友，认为子弟他山之助，韦长孺团颜之推诸贤，犹未能或之先也。夫天下事果自因生，应由响召，观于此间近时之风尚，可知中原文化，实具干钧一发之力，而英英髦彦，亦必有轶群绝伦，应时而起者。椎无以聚会之，则声气不通；无以征验之，则名誉不显；无以奖劝而提倡之，则进取不速，而观感不神。《易》日：“君子以朋友讲习”，《论语》曰：“君子以文会友”。窃本斯旨，号召于众，俾知拭目而观西施，张口而思刍豢者，大有人在。同人不敏，即执中栉，奉脂泽，为美人催妆，飞輕@络绎，为御厨送八珍，其又奚辞？（章程从略） 注释 ①本篇最初发表于一九.二七年十二月三中一日《语丝》周刊第四 ·87● ==========第91页========== 卷第三期。后编入《集外集拾遗》。在期刑发表时的排列次序是甲、乙、丙，丁。 ②勉之，招勉之，《莽原周刊的经常投篇者，当时在中山大学附属师范教书。 ③颜公，指北齐儒者颜之推。关于鲜卑语事，见《颜氏家训·教子篇》。 ④“英英髦彦”，英英，俊秀，髦彦，杰山的读书人。 ⑤嘴，笑。 ⑥水兽洪猛，“洪水猛兽”语的颠倒。 ⑦黄神啸吟，语见《淮南子·览冥训》。据高诱注：“时（指夏桀之时)无法度，黄帝之神伤道之衰，故啸吟而长叹也。”过去用来比喻“乱世”。 ⑧擀发，编发为辫，满族风俗，这里指清朝。 ⑨隳(hu),毁坏。 ⑩鼗(h6ng)学校。 ①棘地，遍地荆棘，喻乱世。 ②杞天，杞人忧天，·喻无谓的忧思，语出《列子>：《杞国有人， .忧天崩坠”。 ③寓公，指寄寓他乡的宫僚、阔人，这里指在大革命中逃难于租界的素纳地主。 ④铎(u6),木铎，一种木舌的铜铃，古代用以召集人民，宜政事；引伸为导师的意思。 ⑤语出诗经·周南：“关关雎鸠，在河之洲”。 ⑥吉士骈填，吉士，俊美的读书人；骈填，群集。 浩劫，大灾。 ⑧三祖六宗，泛称皇帝。 ©青年会是基督教的社会活动机构之一。剽(Pāo),掠夺。 ②@用夷变夏，语出$孟子，意思是说用外来的文化同化中国。 ④尼父，指孔丘，语出礼记。 88● ==========第92页========== ②@语见《论语·阳货：“天何言哉！四时行焉，百物生焉。天何言哉！” ③参见“-十四年的读经”注⑨ @语见《论语·子罕》：“后生可畏，焉知来者之不如今也”。 ⑤眼里西施，“情人眼里出西施”是我国谚语，这里用以讽刺把 丑恶的东西看成是美好的。 @语见《论语·颜渊>：“君子以文会友，以友辅仁”。意思是以朋友来助成自己的“仁德”。 @刍岽，语见《孟子·告子上：“故理义之悦我心，犹乌豢之税我口。”刍指食草的牛羊，豢指食谷的犬豕，这里泛指好东西，用以讥刺《上海孔教青年会文会缘起》这篇腐臭的文字。 @涅槃：佛家语，指超脱生死的境界，也用作“死”的代称。@柬(jin),信件。 @抱，怀。 ①蝉联，接续的意思。 ②斯须，片刻，一会儿。 图粉白黛绿，旧时称女人的装饰。黛绿：青绿色。 @离娄易牙，离娄，古代传说中的一个眼力极好的人。易牙，春秋时齐国人，善于烹调。 ⑤绾毂(wǎngi),比喻交通要道。 @衿缨亿万，衿，衣襟；缨，带子。衿缨亿万，意思就是念书人很多。 ⑦韦长孺，就是韦贤，字长孺，汉代儒家。 8鞚(Kòng),套在马头上带嚼子的笼头。这里用飞控指奔驰的马。 ·890 ==========第93页========== 讲解 鲁迅的《补救世道文件四种》写于一九二七年十一月廿 六日。 此文是鲁迅担任《语丝》编辑时回答招勉之的来信，以所谓《补救世道”的反面材料为靶子进行批判而写成的。一 九二七年，蒋介石策动“四一二”反革命政变，鼓吹孔丘教义。一部分在大革命时期逃往上海的封建余孽、豪绅地主，从此依附蒋介石政权和帝国主义，大搞尊孔复古活动，在十里洋场的上海租界里，成立中西合壁的所谓《上海孔教青年会》，并在其《宣言》中狂叫：“邪说暴行之所当辟，而世运浩劫，或可消弭于无形”。屁话连篇，安图以此维持蒋介石反革命政权。鲁迅针锋相对，奋笔写下这篇战斗杂文，揭露反动派妄图利用尊孔读经抵制马列主义、反共反人民的恶毒阴谋，勾划出尊孔派封建性和洋奴性的丑恶面目，揭示了反动派尊孔读经的反动阶级本质。 在杂文中，鲁迅揭露反动派在“补救世道”的幌子下，妄图利用尊孔读经消灭马列主义在中国的影响，配合蒋介石反共反人民的罪恶阴谋。鲁迅抓住反动派公开发表的反面材料，深加剖析，痛斥反动派表面上高嚷“补救世道”，实质上是他们失败的疯狂叫喊，掩盖着反共反人民的血腥屠刀。大革命失败后，中国共产党和中国人民，在蒋介石策动的惨绝入寰的“四一二”反革命血腥屠杀面前，继续同国民党反动派作不屈不挠的斗争。在政治思想战线上，马列主义在中 。90。 ==========第94页========== 国传播，发挥了巨大无比的威力，扫荡以孔孟之道为核心的封建文化，使之望风披靡，败下阵去，处于“礼乐偕辫发以同隳”、“情性与缠足而俱放”、“之乎者也，渐消于笔下”的颓势。这样的大好形势，在反动派看来确实是天下“无道”，他们把马列主义在中国的影响视若“水兽洪猛”，把中国人民的觉悟诬蔑为“人心败坏”，对孔孟之道惨遭没顶惊痛欲绝，哀嚎“道德沦亡”，并且歇斯底里地叫嚣要“设会以补救”。于是，封建遗老遗少，豪绅地主纷纷祭起孔孟的亡灵，“若浩浩乎河水”般地向孔丘三跪九叩，以求庇荫。他们躲在帝国主义的“租界”里，“老喉暸亮”地“吟关关之雎鸿”，大闹尊孔复古的丑剧，梦想以此“邪说立辟，浩劫潜销”，妄图抵制马列主义在中国传播，扑灭革命烈火，把日益觉醒的中国人民置于孔孟之道的所谓“高尚学术”奴役之下，“纳入”反动统治阶级的“轨道”，使“三祖六宗”统治下的世袭王朝“千秋万岁”。 鲁迅在文中勾划出反动派封建性洋奴性的丑恶面目，指出尊孔必崇洋的客观规律。鲁迅辛辣地讽刺说，反动派的尊孔读经和其祖师爷孔丘“行道”处境略有不同，风味有别。二千多年前，孔丘为了“复礼”，栖栖遑遑地周游列国，结果到处被逐受斥，发出“道不行，乘桴浮于海”的哀鸣。现代反动派尊孔复古有其外国主子作靠山，在帝国主义洋枪洋炮保护下的上海十里洋场“传圣道”，当尊孔读经的“导师”，可算幸运，因此《无待乘稃”了。反动派不仅在政治上依附帝国主义势力，在思想上也要乞助于帝国主义 ◆91· ==========第95页========== 奴化思想。对此，鲁迅深刻地揭露说，反动派要利用尊孔读经来达到反共反人民，维持其反动统治的目的，由于时代不同，已难如愿以偿，于是在一手伸向古代亡灵的同时，又把 一手伸向帝国主义奴化思想。他]尊孔读经捧的并不都是孔孟之道的“正牌货”，而是“稍异孔门”，“略剽耶教”，揉合着帝国主义的“时髦”文化等乌七八糟的破烂货。古代的亡灵和现代的洋鬼子，在这些尊孔派身上凑合一体，结成精神上的反动“神圣同盟”，共同“陶熔”中国人民，妄图“用夷变夏”，以维护半殖民地半封建的统治地位。 鲁迅还在文中揭露反动派尊孔读经的阶级本质。鲁迅指出反动派的统治，是依赖孔孟的亡灵来苟延残喘的，因此他们从来就把腐朽的孔孟之道视为“胸中刍豢”，“眼里西施”，“斯须不可离”的命根子。他们出于阶级本性和反革命的需要，有着一股尊孔读经的疯狂劲，“拭目咽唾”地钻进“千门万户”的孔家店，在那里“观西施”，“思刍豢”，寻找奴役人民，维护其反动统治的精神武器。鲁迅无情地讽刺他们：“虽为和尚，亦甘心于涅槃，一做秀才，即驰神于考试”。十分形象而深刻地揭示了反动派尊孔读经的阶级本质。 这篇杂文在艺术上有它独创之处。作者采用反面材料的语言，嘲讽敌人。例如引用“邪说立辟”、“浩劫潜销”等语，从反面揭露反动派尊孔读经的真实意图，暴露他们反共反人民的真面目。 杂文另一个特点是运用大量的反语来揭露敌人。如用 ●92● ==========第96页========== “眼里西施”、“胸中刍豢”、“老喉暸亮”等反语，形象而有力地托出尊孔者那副可僧可鄙的丑恶面目。“夫岂尚有见千门乃户而反顾却走去之者哉，必拭目咽唾而直入矣”，生动地揭露尊孔派妄图用孔家店来引诱青年的反动本质。 鲁迅这篇杂文至今仍然闪烁着战斗的光芒，重新学习这篇杂文，对于我们今天深入进行批林批孔是很有帮助的。中国近代的尊孔派都是把孔孟思想与洋奴思想相揉合起来，作为思想武器，为其反革命复辟服务。现代中国孔老二林彪也是如此，他一手从孔老二那里捡得破烂货，一手从苏修那边搜寻洋渣滓，凑合成为反动思想的大杂烩，为反革命政变作舆论准备。历史是无情的，凡是搞尊孔崇洋的反动派都没有好下场！林彪的自取灭亡，又是一个有力的例证。 ●93● ==========第97页========== 由中国女人的脚，推定中国人之非中庸， 又由此推定孔夫子有胃病巴学匪②派考古学之一) (一九三三年) 古之儒者不作兴谈女人，但有时总喜欢谈到女人。例如“缠足”罢，从明朝到清朝的带些考据气息的著作中，往往有一篇关于这事起源的迟早的文章。为什么要考究这样下等事呢，现在不说他也罢，总而言之，是可以分为两大派的，一派说起源早，一派说起源迟。说早的一派，看他的语气，是赞成缠足的，事情愈古愈好，所以他一定要考出连孟子的母亲，也是小脚妇人的证据来。说迟的一派却相反，他不大恭维③缠足，据说，至早，亦不过起于宋朝的末年。 其实，宋未，也可以算得古的了。不过不缠之足，祥子却还要古，学者应该“贵古而贱今”，斥缠足者，爱古也。但也有先怀了反对缠足的成见，假造证据的，例如前明才子杨升庵先生，他甚至于替汉朝人做《杂事秘辛》④，来证明那时的脚是“底平趾敛。” ●94· ==========第98页========== 于是又有人将这用作缠足起源之古的材料，说既然“趾敛”，可见是缠的了。但这是自甘于低能之谈，这里不加评论。 照我的意见来说，则以上两大派的话，是都错，也都对的。现在是古董出现的多了，我们不但能看见汉唐的图画，也可以看到晋唐古坟里发掘出来的泥人儿。那些东西上所表现的女人的脚上，有圆头履，有方头履，可见是不缠足的。古人比今人聪明，她决不至于缠小脚而穿大鞋子，里面塞些棉花，使自己走得 一步一拐。 但是，汉朝就确已有一种“利屣”⑤，头是尖尖的，平常大约未必穿罢，舞的时候，却非此不可。不但走着爽利，“潭腿”同似的踢开去之际，也不至于为裙子所碍，甚至于踢下裙子来。那时太太们固然也未始不舞，但舞的究以倡女为多，所以倡伎就大抵穿着“利屣”，穿得久了，也免不了要“趾敛”的。然而伎女的装束，是闺秀们的大成至圣先师⑦，这在现在还是如此，常穿利屣，即等于现在之穿高跟皮鞋，可以俨然居炎汉⑧“摩登女郎”⑨之列，于是乎虽是名门淑女，脚尖也就不免尖了起来。先是倡伎尖，后是摩登女郎尖，再后是大家闺秀尖，最后才是“小家碧玉”画一齐尖。待到这些“碧玉”们成了祖母时，就 ·950 ==========第99页========== 入于利屣制度统一脚坛的时代了。 当民国初年，“不佞”①观光北京的时候，听人说，北京女人看男人是否漂亮（自按：盖即今之所谓“摩登”也)的时候，是从脚起，上看到头的。所以男人的鞋袜，也得留心，脚样更不消说，当然要弄得齐齐整整，这就是天下之所以有“包脚布”的原因。仓颉@造字，我们是知道的，谁造这布的呢，却还没有研究出。但至少是“古已有之”，唐朝张鸯作的《朝野佥载》®罢，他说武后朝有一位某男士，将脚裹得窄窄的，人们见了都发笑。可见盛唐之世，就已有了这一种玩意儿，不过还不是很极端，或者还没有很普及。然而好象终于普及了。由宋至清，绵绵不绝，民元革命以后，革了与否，我不知道，因为我是专攻考“古”学的。 然而奇怪得很，不知道怎的（自按：此处似略失学者态度)，女士们之对于脚，尖还不够，并且勒令它“小”起来了，最高模范，还竟至于以三寸为度。这么一来，可以不必兼买利屣和方头履两种，从经济的观点来看，是不算坏的，可是从卫生的观点来看，却未免有些“过火”，换一一句话，就是“走了极端”了。 我中华民族虽然常常的自命为爱“中庸”，行“中庸”的人民，其实是颇不免于过激的。譬如对于敌人罢，有时是压服不够，还要“除恶务尽”@，杀 •96， ==========第100页========== 掉不够，还要“食肉寝皮。”但有时候，却又谦虚到“侵略者要进来，让他们进来。也许他]会杀了十万中国人。不要紧，中国人有的是，我们再有人上去。”这真教人会猜不出是真痴还是假呆。而女人的脚尤其是一个铁证，不小则已，小则必求其三寸，宁可走不成路，摆摆摇摇。慨自辫子肃清以后，缠足本已一同解放的了，老新党⑤的母亲们，鉴于自己在皮鞋里塞棉花之麻烦，一时也确给她的女儿留了天足。然而我们中华民族是究竟有些“极端”的，不多久，老病复发，有些女士们已在别想花样，用一枝细黑柱子将脚跟支起，叫它离开地球。她到底非要她的脚变把戏不可。由过去以测将来，则四朝（假如仍旧有代的话）之后，全国女人的脚趾都和小腿成一直线，是可以有 八九成把握的。 然则圣人为什么大呼“中庸”呢？曰：这正因为大家并不中庸的缘故。人必有所缺，这才想起他所需。穷教员养不活老婆了，于是觉到女子自食其力说之合理，并且附带地向男女平权论点头；富翁胖到要发哮喘病了，才去打高而富球⑩，从此主张运动的紧要。我们平时，是决不记得自己有一个头，或一个肚子，应该加以优待的，然而一旦头痛肚泻，这才记起了他们，并且大有休息要紧，饮食小心的议论。徜有谁听 ·97e ==========第101页========== 了这些议论之后，便贸贸然@决定这议论者为卫生家，可就失之十丈，差以亿里了。 倒相反，他是不卫生家，议论卫生，正是他向来的不卫生的结果的表现。孔子日，“不得中行而与之，必也狂狷乎，狂者进取，狷者有所不为也！”⑧以孔子交游之广，事实上没法子只好寻狂狷相与，这便是他在理想上之所以哼着“中庸，中庸”的原因。 以上的推定假使没有错，那么，我们就可以进而推定孔子晚年，是生了胃病的了。“割不正不食”，这是他老先生的古板规矩，但“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的条令却有些稀奇。他并非百万富翁或能收许多版税的文学家，想不至于这么奢侈的，除了只为卫生，意在容易消化之外，别无解法。况且“不撤姜食”@，又简直是省不掉暖胃药了。何必如此独厚于胃，念念不忘呢？日，以其有胃病之故也。 倘说，坐在家里，不大走动的人们很容易生胃病，孔子周游列国，运动王公，该可以不生病证的了。那就是犯了知今而不知古的错误。盖当时花旗白面四，尚未输入，土磨麦粉，多含灰沙，所以分量较今面为重；国道尚未修成，泥路甚多凹凸，孔子如果肯走，那是不大要紧的，而不幸他偏有一车两马。胃里袋着沉重的面食，坐在车子里走着七高八低的道 ●980 ==========第102页========== 路，一颠一顿，一锨一坠，胃就被坠得大起来，消化力随之减少，时时作痛多每餐非吃“生姜”不可了。所以那病的名目，该是“胃扩张”；那时侯，.则是“晚年”，约在周敬王十年以后。 以上的推定，虽然简略，却都是“读书得间”④的成功。但若急于近功，安加猜测，即很容易陷于“多疑”的谬误。例如罢，二月十四日《申报》载南京专电云：“中执委会令各级党部及人民团体制‘忠孝仁爱信义和平’匾额，悬挂礼堂中央，以资启迪”②。看了之后，切不可便推定为各要人讥大家为“忘 八”國多三月一日《大晚报》载新闻云：“孙总理夫人宋庆龄女士自归国寓沪后，关于政治方面，不闻不问，惟对社会团体之组织非常热心。据本报记者所得报告，前日有人由邮政局致宋女士之索诈信口（自按：原缺)件，业经本市当局派驻邮局检查处检查员查获，当将索诈信截留，转辗呈报市府。”看了之后，也切不可便推定虽为总理夫人米女士的信件，也常在邮局被当局派员所检查。 盖虽学匪派考古学”，亦当不离于“学”，而以“考古”为限的。 三月匹四日夜。 ·99• ==========第103页========== 注释 ①本篇最初发表于一九三三年三月十六日《论语多半月到第十三期，署名何于。后由作者收入《南腔北调集》。 ②“学匪”，这是《现代评论》派反动文人陈西滢等谩骂鲁迅时用的名称之一。鲁迅说：“学界的打官话是始于去年（按：指一九二 五年)，凡反对章士钊的都得了‘土匪’，‘学匪”，学棍’的称号”（见《华盖集续編·学界的三魂）。 ③恭维，赞扬。 ④《杂事秘辛。，古小说，旧题无名氏撰，实为明朝杨慎（号升庵)所作，写的是关于东汉桓帝（刘志）选妃的故事和琐闻。 ⑤“利屣”，尖头鞋。 ⑥“谭腿”，拳术的一种，相传由清朝山东龙潭寺的和尚首创，故名“潭腿”。 ⑦大成至圣先师，这里解作效法的榜样。 ⑧炎汉，即汉代。 ⑨“摩登女郎”，装饰入时的女子。“糜登”系外语译音，意为现代。 ⑩“小家碧玉”，平民家的女子，语出古《碧玉歌：“碧玉小家女，不敢攀贵德”。 ①“不佞”，我，本系自谦之词，意同“不才”，这里语带讥讽。 ②仓颉(i),人名，传说是我国古代创造文字的人，实际上，文宇是劳动人民在长的斗争中创造出来的。 ③《朝野佥载》，唐朝张鹭作，内容记载唐朝的故事和琐闻。 ④除恶务尽”，务，必须。灭除坏人（东西)必须彻底。 ⑤老新党，头脑半新不旧的人。鸦片战争后，这种人逐断出现，他们赞成改革，但又摆脱不了传统观念的求缚。 ⑥高尔官球，西祥球戏的一·种。 ⑦贸贸然，轻率地。 ◆100 ==========第104页========== ®见《论语·子路》。蔗思是说找不到行为不偏不倚的人来把道传给他，也只好降格去选择狂者与狷者了，狂者志大有进取心，狷者行洁不胡作乱为。 @“割不正不食”“食不厌精，脍不厌细”和“不撤姜食”等语，棋见《论语·乡党》，脍，细切肉即肉丝，孔丘吃肉丝要切得愈细愈好。不橄姜食就是不取消吃生姜。 @花旗白面，美国面粉。 ④“读书得间”，读书有了心得。 ②启迪，教导。 ③“忘八”，封建时代流行的俗语，即忘记了“孝、讳、忠、信、礼、义、廉、耻”等概括了封建道德要义的八个字的最后一字的意思，也即“无耻”的意思。这里鲁迅影射和嘲讽人民公敌蒋介石之流是一伙满嘴“仁义道德”，一肚子男盗女娼的无耻之徒。 讲解 这篇写于一九三三年三月四日。 一九三一年“儿·一八”事变后，由于蒋介石实行不抵抗主义，东北三省很快沦落日寇手中。一九三三年一月起，日寇又步步进逼，占热河，犯长城，控制冀察，凯觎华北安图霸占全中国。国内以蒋介石为代表的一小撮民族败类， 一方面不顾中国共产党和全国人民的强烈反对，百般媚日，召开所谓“国难会议”，提出所谓“对日交涉”、“全力剿共”的反动方针，变本加厉地推行“攘外必先安内”的卖国政策，疯狂“围剿”革命根据地，屠杀共产党和革命人民影另一方面又打着尊孔的反动旗号，妄图利用孔孟之道麻痹人民的抗日爱国斗志，掩盖反共卖国行径。鲁迅针对这种反动 •101· ==========第105页========== 倾向，写下这篇战斗杂文，从批判孔丘鼓吹的“中庸之道”入手，揭露国民党反动派口头上高喊“忠孝仁爱信义和平”，实际上推行反共卖国政策的无耻行径。 文章深刻地揭示出，孔丘宣扬“中庸之道”，目的在于复辟旧制度。孔丘鼓吹“中庸之道”，乃是主张阶级调和，反对阶级斗争，完全是骗人的鬼话。鲁迅说：“然则圣人为什么大呼中庸'呢？曰：这正因为大家并不中庸的缘故。”别人不中庸，孔丘自己也不中庸。当奴隶制到了“晚年”，病入膏育时，他“周游列国，运动主公”，寻求类似“生姜暖胃”一类的药来医治垂死的奴隶制。可见孔丘提倡所谓“中庸”，其目的在于调和奴隶与奴隶主、新兴地主阶级与奴隶主阶级之间生死对立的斗争，消灭革命力量。孔丘是如此，尊孔派也是如此。所以鲁迅揭穿了反动统治阶级宣传“中庸”的欺骗性和反动性，谆谆告诫我们：“倘有谁听了这些议论之后”，“便贸贸然”认为反动派是行“中庸之道”，“可就失之十丈，差以亿里了。” 文章还尖锐地遣责了反动派利用“中庸之道”，镇压人民，卖国求荣的丑恶行径。鲁迅用隐晦曲折的笔法指出，中国历史上一切反动派“虽然常常的自命为爱中庸’，行‘中庸’”，“其实是频不免于过激的。”对于革命人民，是“压服不够，还要除恶务尽’，杀掉不够，还要‘食肉寝皮’”，对于侵略者，则是“让他们进来。也许他们会杀了十万中国人。不要紧，中国人有的是，我们再有人上去。”鲁迅曾经指出：“中国向来的历史上，凡一朝要完的时候，总是自己 ◆102● ==========第106页========== 动手，先前本国的较好的人物，都打扫干净，给新主子可以不费力量的进来。”(《鲁迅书简》七九二页)看看明朝，满洲人早在窥伺了，国内却是草菅民命，杀戮清流”“李自成进北京了，阔人们不甘心给奴子做皇帝，索性请大清兵’来打掉他”多清朝末年，统治者也有“宁赠友邦，不给家奴”的口号（均见鲁迅《伪自由书·文章与题目）。然而我们中华民族是究竟有些极端？的，不多久，老病复发”，到了国民党反动统治时期，蒋介石大力推行反共投降政策，也正是历史上民族败类卖国故伎的重演。 文章还有力地揭露了国民党反动派借孔孟之道掩盖其凶残镇压人民的本相。鲁迅大段的“考古”、“推定”，都是为了“急于近功”，即指出蒋介石之流利用孔孟之道实行黑暗的特务统治。国民党“中执委会”“各要人”大吹特吹孔孟之道，以“忠孝仁爱信义和平”代替孔孟“孝悌忠信礼义廉耻”，偷梁换柱反而弄巧成拙，适足证明其满嘴“仁义道德”，一肚男盗女娼，真是无耻“忘八”的自我表白。在孔孟之道的掩盖下，国民党反动派的特务横行无忌，甚至连“总理夫人宋女士的信件，也常在邮局被当局派员所检查。”当时，国民党反动派在报上大吹大擂什么查获“索诈信”，原意是为了丑表功，却被鲁迅一针见血地揭出了事实真相。“总理夫人宋女士的信件”尚且要被检查，其它的信件更不用说，当然是要被检查的了。这样，国民党反动派的无耻面目便被淋漓尽致地暴露出来了。 用考古文章的笔调行文，表现深刻的主题思想，是本文 ·103· ==========第107页========== 艺术上的一个特点。这篇杂文，从第一个字“古”，到最后 一句“以考古”为限的”，初读起来，确乎象一篇专门“考古”的学术论文。但仔细读几遍，就桃然悟出，文章从小到大，从古到今，在“考古”后面隐匿着十分强烈的政治内容。全文共有十四段。第一段到第七段，从“古之儒者”考据“缠足”问题谈起，一直到说后来脚小到“以三寸为度”第九段到第十二段，又从孔丘“不卫生”谈到“晚年”患“胃扩张”多最后一段结尾强调“以考古’为限”。这么大的篇幅，都是含而不露。其实，这完全是出于战略战术上的考虑，也正是鲁迅所说的“战士伏在壕中”。果然，他伺隙乘虚”，在第八段“忽向敌人开他几枪”，淋漓尽致地把反动派反人民卖国的本质揭了出来。即使在这一段，鲁迅也没有跳出谈现代“女士们”要自已的“脚变把戏”这个“壕”。第十四段，是本文主题的落脚点，也是全篇命意之所在。鲁迅以“一击制敌人的死命”，把国民党反动派侈谈孔孟之道的伪装完全撕下来了。 鲁迅之所以用考古文章的笔调行文，一方面是因为那时的黑暗统治，只好采用隐晦曲折的笔法揭露敌人本质，另一方面也是对尊孔派胡适之流自称有“考据癖”，狂热提倡“考证”的一个绝妙嘲讽。 杂而不乱，有条不紊，是本文在艺术上的另一特点。这篇文章写的不是一个人，而是许多人；评述的不是一件事或 一个场面，而是许多纷杂零碎的事情和传说。鲁迅以“考证”“女人的脚”和“孔子的胃病”为线索，顺藤牵瓜，把 .◆104" ==========第108页========== 诸如“古之儒者”谈“女人的脚”、宋末的缠足”、汉朝的“利屣”、“北京女人看男人”、“勒令脚小”、“穿高跟鞋”、反动派迎外安内、孔丘“大呼‘中庸’”、“不卫生”、“有胃病”，到反动派“忘八”，等等，这些看来纷杂没有联系的材料，自然、贴切地组织起来，并且突出了暴露反动派利用尊孔进行荬国反人芪的罪恶勾当这个主题，其它材料都为这个主题服务，使文章首尾一贯，浑然一体。形象的生动刻划，是本文艺术上又一特点。第十一段这样描写孔丘晚年为复辟奴隶制“周游列国，运动王公”：花旗白面，尚未输入”，“国道尚未修成”，孔丘“胃里袋着沉重的面食，坐在车子里走着七高八低的道路，一颠一顿，…锨一坠，胃就被坠得大起来，消化力随之减少，时时作痛每餐非吃生姜'不可”，终于得了“胃扩张”。我们感到：栖栖徨惶，疲于奔命，顽固维护奴隶制的孔丘，如在目前，呼之欲出。这种描写富有讽刺意味，且耐人咀嚼。 重读鲁迅这篇杂文，对于我们当前的批林批孔运动有很重要的意义。长期以来，林彪不读书，不看报，却躲在阴暗角落里，把搜集到的孔孟遗教奉若神明，大叫“中庸之道”“合理”，恶毒攻击我们党的反修斗争“骂绝了”，“做绝了”，“绝则错”，在《“571”工程纪要》中叫嚷什么我们]的行动会得到苏联支持”，公然把苏修当作自己的后台老板和反革命靠山。还搬出孟轲“小国师大国”的反动说教，作为自己叛党卖国，甘心充当苏修“核保护伞”下的儿皇帝的历史根据。其实，林彪从来没有实行过什么“中庸”，他 ·105◆ ==========第109页========== 想当“皇帝”，搞“克己复礼”，使用了最阴险毒辣的法西斯手段，妄图谋害革命领袖，残杀共产党员，再投降苏修，称儿称臣，陷中国为苏修社会帝国主义的殖民地。但是，这种违反历史发展潮流，违反全国人民意志的倒行逆施，是决不能得逞的。 ◆106· ==========第110页========== 华德焚书异同论① (一九三三年) 德国的希特拉先生们一烧书②，中国和日本的论者们都比之于秦始皇③。然而秦始皇实在冤枉得很，他的吃亏是在二世而亡④，一班帮闲们都替新主子去讲他的坏话了。 不错，秦始皇烧过书，烧书是为了统一思想。但他没有烧掉农书和医书；他收罗许多别国的“客卿”⑤，并不专重“秦的思想”，倒是博采各种的思想的。秦人重小儿@；始皇之母，赵女也，赵重妇人，所以我们从“剧秦”⑦的遗文中，也看不见轻贱女人的痕迹。 希特拉先生们却不同了，他所烧的首先是“非德国思想”的书，没有容纳客卿的魄力；其次是关于性的书，这就是毁灭以科学来研究性道德的解放，结果必将使妇人和小儿沉沦在往古的地位，见不到光明。而可比于秦始皇的车同轨，书同文⑧…之类的大事业，他们一点也做不到。 阿刺伯人攻陷亚历山德府的时候，就烧掉了那里 ◆107 ==========第111页========== 的图书馆⑨，那理论是：如果那些书籍所讲的道理，和《可兰经》⑩相同，则已有《可兰经》，无须留了；倘使不同，则是异端，不该留了。这是希特拉先生们的嫡派①祖师一一虽然啊刺伯人也是“非德国的”和秦的烧书，是不能比较的。 但是结果往往和英雄们的豫算不同。始皇想皇帝传至万世，而偏偏二世而亡，赦免了农书和医书，而秦以前的这-一类书，现在却偏偏一部也不剩。希特拉先生一上台，烧书，打犹太人，不可一世，连这里的黄脸干儿们②，也听得兴高彩烈，向被压迫若大加嘲笑，对讽刺文字放出讽刺的冷箭来一到底还明白的冷冷的讯问道：你们究竟要自由不要国？不自由，无宁死。现在你们为什么不去拚死呢？ 这回是不必二世，只有半年，希特拉先生的门徒们在奥国一被禁止，连党徽也改成三色玫瑰了④。最有趣的是因为不准叫口号，大家就以手遮嘴，用了“掩口式”。 这真是一个大讽刺。刺的是谁，不问也罢，但可见讽刺也还不是“梦呓”，质之黄脸干儿们，不知以为何如？ 六月二十八日。 ·108· ==========第112页========== 注释 ①本篇最初发表于一九三三年七月十一斗g申报*副剂、自由谈*，署名孺牛。后由作者编入《准风月谈为。 ②希特拉（一八八九一一一九四五)，现通译希特勒，德国法西斯头子。一九三三年一月，希特勒在德国垄断资本集团的支持下上台，自称国家元首，立即对外实行武装侵路，对内加强纳粹党的法西斯统治，解散国社党（即“纳粹”）以外的各政党，禁止工人罢工，镇压共产党，排斥犹太人，焚烧所谓“非德国思想”的书籍。 ③秦始皇（公元前二五九一二一O)，姓赢，名政，战国时秦 庄襄王的儿子，秦朝开国皇帝。公元前二四六年即位，公元前二二一年统一六国，建立了中国历史上第一个中央集权的封建王朝。当时，有一批代表没落奴隶主阶级利益的反动知识分子，利用儒家经典，颂古非今。公元前二一三年，秦始皇为了维护新兴地主阶级的统治，采纳丞相李斯的建议，下令没收儒家的经书，“使天下无以古非今”。这就是所谓“焚书”事件。这个事件是新兴地主阶级对企图复辟的奴隶主阶级的一一项重大专政措施。 ④秦始皇废除自古以来的谥法，自称“始皇帝”。他死后，第十 八子胡亥继承皇位，称秦二世。在位三年（公元前二○九一一二○六），被宦官赵高杀害。秦二世在位期间，陈胜、吴广、刘邦等先后起义，公元前二○六年，刘邦攻人咸阳，秦亡。 ⑤战国时称担任官职的外国人为“客卿”，例如秦始皇的丞相李斯就是楚国人。 ⑥据《史记·扁鹊列传：“扁鹊名闻天下。过邯郸，闻贵妇人，即为带下医；…来入咸阳，闻秦人爱小儿，即为小儿医；随俗为变。”扁鹊，古代名医。邯郸当时是赵国都城，咸阳是秦国都城。 ⑦“刷秦”，意思是很短促的秦朝.语见扬雄《剧秦美新》：“一世而亡，何其剧与（欤）【” ⑧战国时，诸侯王公割据一方，各国制度不同，车辆宽度不一， ●109◆ ==========第113页========== 文字互有差异。秦始皇统一中国后，修治驰道，规定车宽六尺，车辙 一致，这就是“车同轨”；又推行宰相李斯制定的文字，即依据周朝笔划繁杂的大篆（籀文）和战国齐鲁一带笔划较简单的古文制定的新字体（后称秦篆或小篆），这就是“书同文”。这两项措施，在当时和后代都产生了积极的影响。 ⑨亚历山德府，即亚力山大城，在埃及。亚力山大图书馆在托勒密一世（公元前三二二一二八五）时创立，藏书极富。公元六四○年阿拉伯人攻入亚力山大城后，由回教主奥玛尔下令将存书全部焚 毁。 ⑩《可兰经，即《古兰经》，伊斯兰教的经典。 ①嫡派：即“正宗”。 ②黄脸干儿们，指效法希特勒的国民党反动派。 ⑧指一九三三年六月十一日上海《大晚报》文艺副刊《火炬》上所载署名法鲁的《到底要不要自由”一类反动文章。参看《伪自由书· 后记》。 ④一九三三年初希特勒上台后，即积极进行德奥合并运动，奥地利的法西斯党也希望奥国能早日合并于德国。当时奥总理陶尔斐斯一方面压迫共产党，一方面也反对法西斯的合并运动。他在五月间下令除国旗外禁止悬挂一切政党旗帜，六月十九日解散奥国国社党，禁止佩戴该党党徽，英斯白鲁地方的法西斯党党员便用黑红白三色玫瑰花代替字标识。 讲解 本文写于一九三三年六月二十八日。 一九三三年初，德国法西斯头子希特勒在垄断资产阶级支持下上台之后，立即推行纳粹法西斯一体化，疯狂镇压德国共产党和工人运动，焚烧所谓“非德国思想”（即反法西 •110· ==========第114页========== 斯主义)的书。国民党反动派在政治上效法希特勒，也建立了庞大的特务组织，在思想战线上，推行法西斯主义奴化教育，竭力破坏战斗的左翼文化运动，屠杀进步作家，查禁革命图书，同时郑大肆宣扬孔孟之道，攻击秦始皇，胡说“焚书坑儒”是“暴政”。在国民党反动派刮起的这股效法希特勒、诽谤秦始皇的妖风中，中、日两国尊儒反法的“论者们”，别有用心地把希特勒烧书事件“比之于秦始皇”的“焚书坑儒”。针对这种反动思潮，鲁迅写下了飞华德焚书异同论》一文，揭露反动派故意混淆黑白，明贬暗捧希特勒的罪恶用心，痛斥效法希特勒实行法西斯统治的暴行，并且预示其必然失败的历史命运。 首先，鲁迅针对攻击“焚书坑儒”的反动观点，指出“秦始皇实在冤枉得很，他的吃亏是在二世而亡，一班帮闲们都替新主子去讲他的坏话了”，这就有力地批判了尊儒反法思潮的反动本质。 鲁迅运用马克思主义观点，科学地分析了秦始皇这个历史人物，对“焚书坑儒”作出了历史唯物主义的评价。秦始皇是我国古代新兴地主阶级杰出的政治家，他所处的时代是 一个社会大变革的时代，新兴的地主级正处在上升时期，封建制度刚刚建立。为了巩固新兴的封建制，防止奴隶制复辟，秦始皇对那些猖狂鼓吹复辟的反动儒生进行了镇压，这就是“焚书坑儒”事件的起因。鲁迅运用唯物史观正确地指出：秦始皇“烧书是为了统一思想”，所烧的只是儒家的经书，“但没有烧掉农书和医书”。由此可见，秦始皇对科学是尊 ◆111 ==========第115页========== 锰的，并不是想毁灭文化，也“并不专重秦的思想”，“他收罗许多别国的客卿”，“博采各种的思想”。秦的社会制度也是进步的，“秦人重小儿”，“我们从‘劑秦’的遗文中，也看不见轻贱女人的痕迹。”这就与儒家胡说的“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形成鲜明的对照。鲁迅的分析十分清楚地告诉我们：秦始皇的“焚书”具有进步性，它对中国历史的发展起了一定的推动作用。这是对几千年来反动统治阶级和反动儒家咒骂“焚书坑儒”的有力驳斥。 接着，鲁迅又彻底揭露了希特勒烧书的反动实质。鲁迅指出：希特勒“所烧的首先是非德国思想的书”，即反法西斯的书，其次是科学书籍，这才是真正的毁灭文化。希特勒根本“没有容纳客卿的魄力”，他的烧书是推行纳粹一体化的一个反革命步骤，是对社会发展和人类进步的完全反动，是没落的垄断资产阶级行将灭亡的垂死挣扎的表现。希特勒烧书的目的是为了使人们“沉沦在往古的地位，见不到光明”，“而可比于秦始皇的车同轨，书同文…之类的大事业”，他“一点也做不到。”尊儒反法的论者们，把希特勒与秦始皇相提并论，这显然是荒谬的。同样是烧书，性质却不同。秦始皇焚书是针对反动奴隶主阶级的，性质是革命的、进步的}希特勒法西斯烧书，是针对革命人民的，性质是反动的、倒退的，后者跟前者“是不能比较的。”如果一定要找希特勒的“嫡派祖师”，那只能是公元七世纪“攻陷亚历山德府”，“烧掉了那里的图书馆”的阿拉伯奴隶主贵族们，而决不是秦始皇这样的革新家。 112◆ ==========第116页========== 鲁迅就是这祥从为什么烧书，烧什么移，谁烧的这些根本性的问题入手，对历史上出现的烧书现象进行了科学的分析，从而深刻揭示了秦始皇焚书和希特勒烧书的本质区别，充分肯定了秦始皇在历史上的进步作用，痛斥了千百年来反动派和儒家学派对秦始皇“焚书坑儒”的污蔑，截穿了尊儒反法的反动实质，同时对希特勒匪徒的法西斯歇斯底里进行了无情的揭露和批判。 在作出上述的分析后，鲁迅又点破了国民党反动派尊儒反法、吹捧希特勒的罪恶用心，是在于效法希特勒，大搞白色恐怖，实行特务统治，镇压战斗的左翼文化运动。他说：“希特拉先生一上台，烧书，打犹太人，不可一世，连这里的黄脸干儿们，也听得兴高彩烈，向被压迫者大加嘲笑，对讽刺文字放出讽刺的冷箭来”。当时，“黄脸干儿们”即国民党反动派，在希特勒猖獗的日子里，自以为有恃无恐，纷纷跳出来，对着鲁迅等一批革命作家放冷箭、造谣言，屠杀进步人土杨杏佛等人，甚至还扬言要杀害鲁迅，充分地暴露出他们的法西斯主义真面目。 然而，历史在前进，革命在发展，任何倒行逆施的反动派，都是注定要失败的。鲁迅指出，“只有半年”的时间，希特勒的党徒便在奥国被禁止，被迫改换党微，并且“不准叫口号”。这就清楚地告诉人们：希特勒想称霸世界并不如他想象的那么容易，而“黄脸干儿们”一国民党反动派紧步希特勒的后尘，也断然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结果往往和英雄们的豫算不同”，希特勒、蒋介石和其它反动派都逃脱 •113◆ ==========第117页========== 不了必然灭亡的命运。 本文写作上的特点有二；善于从相同的现象中，揭示不同的本质，这是一。鲁迅从华德焚书的异同谈起，运用历史唯物主义的观点，对正反两方面的事例进行深入的分析研究，不停留在事物的表面现象上进行简单的类比，而是一进门就抓住了事物的实质，所以对两种相同的烧书现象的分析，能够揭示两种不同的本质，恢复了历史本来的面目。由于抓住了本质，言简意赅，几句话就说清了问题，把历史人物的评价同现实斗争很好地结合起来了。 笔挟风霜，语极简炼，含意深刻，这是二。如“希特拉先生一上台，烧书，打犹太人，不可一世，连这里的黄脸干儿们，也听得兴高彩烈，向被压迫者大加嘲笑，对讽刺文字放出讽刺的冷箭来”这段描写，着墨不多，却把国民党反动派以希特勒法西斯为师的得意忘形、幸灾乐祸的丑态刻划得活龙活现。“黄脸干儿”这个称呼可可谓恰当之极，它形象地道出了蒋介石与希特勒的亲密关系，如同“丧家的资本家的乏走狗”、“正人君子”、“四条汉子”这些名称，一提起来，就使人们联想到国民党反动派及其反动文人胡适、梁实秋之流以及钻到革命阵营里来的机会主义分子。这些反动家伙就这样恰如其分地各领得一个称号被永远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 今天，在批林批孔深入开展的时候，学习鲁迅这篇文章具有重要意义。长期以来，围绕着秦始皇“焚书坑儒”的评价问题一直存在着严重的斗争。历史上一切反动统治阶级和 。114● ==========第118页========== 党内机会主义路线的头子，无不疯狂咒骂秦始皇。林彪及其死党，也迫不及待地跳出来，诅咒秦始皇“焚书坑儒”，念诵《焚书坑》的黑诗。最近，苏修叛徒集团也借题发挥，抓住秦始皇大作文章，恶毒攻击我国无产阶级专政，污蔑革命的暴力。国内外反动派猖狂若此，说到底，就是要在中国复辟资本主义，把历史拉向后退，把被打倒了的地主买办资产阶级、牛鬼蛇神再扶植起来，把我国无产阶级专政变为地主买办资产阶级的法西斯专政，使我国沦为苏修社会帝国主义的殖民地。这就从反面告诉了我们进一步加强无产阶级专政的重要性。所以，我们要象鲁迅那样，透过现象看本质，充分认识林彪恶毒攻击秦始皇的反动实质，把意识形态领域里的这场革命进行到底，进一步加强无产阶级在上层建筑其中包括各个文化领域里的专政！ 115◆ ==========第119页========== 礼@ (一九三三年) 看报，是有益的，虽然有时也沉闷。例如罢，中国是世界上国耻纪念最多的国家，到这一天，报上照例得有几块记载，几篇文章。但这事真也闹得太重叠，太长久了，就很容易千篇一律，这一回可用，下 一回也可用，去年用过了，明年也许还可用，只要没有新事情。即使有了，成文恐怕也仍然可以用，因为反正总只能说这几句话。所以倘不是健忘的人，就会觉得沉闷，看不出新的启示来。 然而我还是看。今天偶然看见北京追悼抗日英雄邓文②的记事，首先是报告，其次是演讲，最末，是“礼成，奏乐散会”。 我于是得了新的启示：凡纪念，“礼”而已矣。中国原是“礼义之邦”，关于礼的书，就有三大部③，连在外国也译出了，我真特别佩服《仪礼》的翻译者④。事君，现在可以不谈了；事亲，当然要尽孝，但殁后的办法，则已归入祭礼中，各有仪⑤，就 ·116● ==========第120页========== 是现在的拜忌日，做阴寿之类。新的忌日添出来，旧的忌日就淡-一点，“新鬼大，故鬼小”⑥也。我们的纪念日也是对于旧的几个比较的不起劲，而新的几个之归于淡漠，则只好以俟将来，和人家的拜忌辰是-一样的。有人说，中国的国家以家族为基础，真是有识见。 中国又原是“礼让为国”⑦的，既有礼，就必能让，而愈能让，礼也就愈繁了。总之，这一节不说也罢。 古时候，或以黄老治天下，或以孝治天下⑧。现在呢，恐怕是入于以礼治天下的时期了，阴乎此，就知道责备民众的对于纪念日的淡漠是错的，《礼》曰：“礼不下庶人”⑨；舍不得物质上的什么东西也是错的，孔子不云乎：“赐也尔爱其羊，我爱其礼⑩！” “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①，静静的等着别人的“多行不义，必自毙”②，礼也。 九月二十日。 注释 ①本篇最初发表于一九三三年九月二十二日《申报》副刊《自由谈》，署名苇索。后由作者编入《准风月谈>。 。②邓文，当时马占山部的骑兵师长，一九三三年七月三十一日在 ·117● ==========第121页========== 张家口被人暗杀。 ③三大部，指《周礼》、《仪礼》、礼记》。 ④《仪礼多有约翰·斯蒂尔的英译本，一九一七年伦敦出版。 ⑤仪，指礼节仪式。 ⑥见左传·文公二年。春秋时魯闵公死后，由他的异母兄停公继立多僖公死后，他的儿子文公继立。依照世序，在宗庙里的位次，应该是闵先僖后，但文公在二年祭太庙时，将他父亲僖公的位置于闵公之前，说是“新电大，故鬼小”。 ⑦“礼让为国”，语出《论语·里仁》，意思是，以礼让治国。 ⑧黄老指道家奉为宗祖的黄帝和老子，以黄老治天下，指以导源于道家的“清静”、“无为”、“以柔制刚”、“以退为进”等权谋治天下；以孝治天下，指以儒家的所谓“爱敬”、“忠顺”等轮理思想的“德政”治天下。 ⑨“礼不下庶人”，语出《礼记·曲礼上。庶人，即老百姓。意思是，统治阶级的上层社会的礼制不适用于老百姓。 ⑩见《论语·八佾》。孔丘的弟子子贡（端木赐）因见当时的鲁国国君已废去“告朔”之礼，每月初一不亲临祖庙告祭，只杀一只活羊虚应故事，所以他认为连羊也不必杀，但扎丘为了挽数正在崩遗中的奴隶制，却竭力想把维护奴隶社会等级关系的“礼”保留下来。 ①见论语·颜渊》。 ②见《左传·隐公元年》，用在这里是讽刺国民党反动派对日本帝国主义的侵略采取不抵抗主义。 讲解 本文写于一九三三年九月二十日。当时，日寇正大举向华北进攻，阴谋霸占整个中国。国民党反动派不但不予抵抗，反而加紧反革命军事“围剿”。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全 ·118● ==========第122页========== 国人民坚持奋斗，抗日反蒋的革命运日益高涨。在这种形势下，蒋介石集团为了掩盖他们的反共卖国的狰狞面目，欺骗和麻醉人民，抗拒革命的历史潮流，竟然效法孔老二，推行“克己复礼”的反动政治纲领，妄图巩固其封建的法西斯独裁统治，变中国为日本帝国主义的独占殖民地。鲁迅针对国民党反动派这种罪恶行径和阴险目的，写了这篇文章，巧妙地给予揭露和批判。 本文首先揭露国民党反动派效法孔丘推崇“礼仪”的罪恶行径。孔老二所说的礼就是周礼，是指西周的双隶等级制度，以及与此相联系的礼节仪式等。礼仪就是他推行“克己复礼”的一个重要方面。国民党反动派出于他们的反革命政治需要，也闹起摇崇礼仪来。他们不但在社会上保全“拜忌日，做阴寿之类”，而且在全国范围内《长久”、《重爵”地闹“国耻纪念”，还翻新花样搞什么“追悼抗日英雄”仪式。但是，这不过是唱了三翻四复的老调子。正如鲁迅所说：“中国原是‘礼义之邦’，关于礼的，就有三大部，…殁后的办法，则已归入祭礼中，各有仪”。国民党反动派所闹的那套礼仪，虽然贴上新标号，但都是从腐朽不堪的《周礼》《仪礼》中脱胎出来的。鲁迅还通过孔丘教训他的门徒子贡不重视礼仪的历史事例，深入揭示国民党反动派推崇礼仪的罪恶行径。两千多年前的孔丘，为了推行“克己复礼”，挽救行将灭亡的奴隶制度，对于“周礼”的任何-项仪式，都是抱住不放的，因此，曾大叫大喊说：“赐也尔爱其羊，我爱其礼！”这就有力地证明：国民党反动派保全和 ◆119• ==========第123页========== 推崇礼仪的行径，与孔老二同出一辙，是为了搞“克已复礼”，以维护其腐朽没落的反动统治，把历史拉向后退。文章进一步揭露国民党反动派“克已复礼”的阶级内容。孔老二早已叫嚷：“克已复礼为仁。”为此，他主张“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这就是说，人们的一言一行都要绝对服从西周奴隶制的等级制，不得有任何逾越。蒋介石对于这套反动教条，不但全盘接收，并且还变本加厉地加以发展。对此，鲁迅运用以古喻今的手法，给予嘲讽。他说：“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静静的等着别人的‘多行不义，必自毙’，礼也。”意思说，国民党反动派效法孔老二“克己复礼”的阶级内容，就是对人民实行封建的法西斯的独裁专政，对帝国主义奉行俯首帖耳，听其辛割的投降主义。历史事实充分证明，鲁迅的这一论断是完全正确的。国民党反动派就是以这套反动纲领，作为反共独裁的行动准则。在鲁迅写作本文的前八天，独夫民贼蒋介石在向蒋匪军官训话时，就大肆贩卖“礼义廉耻”这套黑货，恶毒攻击中国共产党和马克思主义的学说是什么“不仁”，“异端邪说”，疯狂叫嚷要加以“打倒”、“消灭”。此后的一个月，蒋介石就调集一百万军队，两百架飞机，进行惨绝人寰的第五次反革命军事“围剿”。国民党反动派还以那套反动纲领，作为媚外投日的依据。不是吗？他们继一九三一年葬送我国东北后，一九三二年，又同日寇签订丧权辱国的《淞沪停战协定》多一九三三年又拱手出让热河、察北、冀东，坚持卖国、反共、反人民，这就是国民党反动派“以礼 ◆120· ==========第124页========== 治天下”的“纲维”。正如鲁迅辛辣讽刺的：“现在呢，恐怕是入于必礼治天下的时期了”。 鲁迅尖锐地指出国民党反动派推行克已复礼”的阴险目的。“周礼”是奴隶社会制度的产物。国民党反动派祭起“克已复礼”的法宝，也是大地主大资产阶级实行专制制度的必然结果。鲁迅说：“有人说，中国的国家以家族为基础，真是有识见。”这句话深刻地揭示“礼治”是建立在私有制基础上并为它服务的，所以他能透过崇“礼”的虚假现象，察见国民党反动派推行民族投降主义的罪恶阴谋是妄图维护其反动制度。“既有礼，就必能让，而愈能让，礼也就愈繁了。”这就是所谓“礼让为国”。意思说，国民党反动派对日本帝国主义采取“礼让”政策，其结果也就是使中国沦为日本帝国主义的殖民地。鲁迅这一科学分析是符合毛主席思想的。毛主席指出：国民党反动派这种“民族对民族的投降主义，它引导中国去适合日本帝国主义的利益，使中国变为日本帝国主义的殖民地，使所有的中国人变为亡国奴。”(毛主席《上海太原失陷以后抗日战争的形势和任务》) 鲁迅明确断言：国民党反动派效法孔老二“克已复礼”，必然引起人民的反对。他用群众对此感到“沉闷”，“淡漠”，说明凡是倒行逆施，与人民群众根本利益相对立的东西，都必将遭到人民群众的唾弃，受到历史的惩罚。 本文艺术上的一个特点是：抓住眼前一事作深入分析，由近及远地把古今反动派共同包藏的祸心揭露出来。作者从谈看报入手，进而深刻地剖析“纪念”文章，然后得出“凡 ·121。 ==========第125页========== 纪念，礼’而已矣”的结论，切中要善。同时，远溯儒家“礼”书“三大部”，孔老二的反动主张和罪恶行径，揭示历史渊源。通过析今溯古，以古察今，国民党反动派效法孔老二“克己复礼”的阴谋便昭然若揭了。 本文另一个艺术特点是：即小见大，言简意赅。作者所批判的是国民党反动派的整个政治纲领，但仅用不到七百个字，妙在运用即小见大，大处渲染的手法。作者从反动报纸《干篇一律”的文章”中找问题，从一则“记事”开手做文章，通篇紧紧围绕一个“礼”字，而后扩及“礼仪”、礼义”、“礼让”、“礼治”等重大问题。文章虽短小，但揭示问题既深又广。 鲁迅在这篇作品中总结的历史经验表明：“克己复礼”是腐朽没落的反动统治阶级政治要求的集中表现，他门鼓吹“克已复礼”，都是为了挽救行将灭亡的旧的剥削制度，都是反对进步，反对草命，安图开历史倒车。两千多年前的孔老二是这样，当年的国民党反动派也是这样，林彪反党集团也毫不例外。因此，我们要学习鲁迅的革命精神和战斗经验，抓住林彪效法孔老二“克已复礼”这个根本问题，进行批判，认清林彪这个卖国贼的真面目，认清林彪反革命修正主义路线的极右实质，肃清其流毒，为社会主义革命和社会 髓 主义建设，为保卫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的伟大成果而战斗。 e122· ==========第126页========== 吃 教0 (一九三三年) 达一先生在《文统之梦》里，因刘勰自谓梦随孔子。乃始论文，而后来做了和尚，遂讥其“贻羞往圣”。②其实是中国自南北朝以来，凡有文人学士，道士和尚，大抵以“无特操”®为特色的。晋以来的名流，每一个人总有三种小玩意，一是《论语》和《孝经》，二是《老子》，三是《维摩诘经》，④不但采作谈资，⑥并且常常做一点注解。唐有三教辩论，⑥后来变成大家打诨；⑦所谓名儒，做几，篇伽蓝⑧碑文也不算什么大事。宋儒⑨道貌岸然，而窃取禅师⑩的语录。清呢，去今不远，我门还可以知道儒者的相信《太上感应篇》和《文昌帝君阴鸭文》，①并且会请和尚到家里来拜忏②。 耶稣教传入中国，教徒自以为信教，而教外的小百姓却都叫他们是“吃教”的。这两个字，真是提出了教徒的“精神”，也可以包括大多数的儒释道教之流的信者，也可以移用于许多“吃革命饭”的老英雄。⑧ ●123· ==========第127页========== 清朝人称八股文为“敲门砖”，因为得到功名，就如打开了门，砖即无用。近年则有杂志上的所谓“主张”④。《现代评论》⑤之出盘，不是为了迫压，倒因为这派作者的飞腾；《新月》⑥的冷落，是老社员都“爬”了上去，和月亮距离远起来了。这种东西，我们为要和“敲门砖”区别，称之为“上天梯”罢。 “教”之在中国，何尝不如此。讲革命，彼一时也多讲忠孝，又一时也；跟大拉嘛打圈子，又一时也多造塔藏主义，又一时也。@有宜于专吃的时代，则指归应定于一尊，有宜合吃的时代，则诸教亦本非异致，不过一碟是全鸭，一碟是杂拌儿而已。刘勰亦然，盖仪由“不撤姜食”©一变而为吃斋，于胃脏里的分量原无差别，何况以和尚而注《论语》《孝经》或《老子》，也还是不失为一种“天经地义”呢？ 九月二平七日。 注释 ①本篇最初发表于-一九三三年九月二十九日《申报》副刊《自由谈，署名丰之余。后由作者编入《准风月谈》。 ②达一即陈子展。达一的这篇文章载于一九三三年九月二“十七日《申报·自由谈，其中说“划勰梦见孔子，隐然以文统自肩，而以道 ◆124· ==========第128页========== 统让之经生腐儒。其惜微攻乎异，钣依佛氏，正与今之安以道统自肩者同病，貽羞往圣而不自知也。”“贻羞往圣”，使古“圣人”感到脸上无光。刘勰(×)，南朝齐梁间的文学批评家。 ③“无特操”，没有一定的节操，即反复无常之意。 ④《论语和《苹经》是儒家的书：《老子》是道家的书，又名道德经常；《维摩诘经》是佛家的书。 ⑤谈资，也作谈助，谈话的资料。 ⑥三教辩论，唐德宗在位期闻（七八○一一八○四），每年生日举行儒、道、佛三教的辩论。 ⑦打诨(hdn),以谐语相戏谑，即开玩笑。 ⑧伽蓝，佛寺。 ⑨宋儒，指宋代理学（道学）家。 ⑩禅师，和尚。 ①《太上感应篇》和《文昌帝君阴隅文》，都是道家宜传因果报应的迷信书籍。 ②拜仟(chdn)，诵经（佛经)拜佛以仟悔罪过的一种宗教仪式。 ③“吃革命饭”的老英雄，指国民党反动派。 ④“主张”，指洋奴买办文人胡适等一九二二年五月在《努力周报》第二期上发表的《我们的政治主张产，主要内容是提得倡“好人政府”；一九三○年又在<新月》月刊上重弹老调，目的是想参加国民党反动政府。 ⑤心现代评论》，指现代评论派。参看《十四年的“读经”》注④。 ⑥《新月》，指新月派。 ⑦以上四句都是指戴季陶之流的国民党反动分子。戴季陶提倡“忠孝”，又竭力拉拢当时的班禅喇嘛，在一九三二年曾迭次发起“仁王护国法会”、“普利法会”诵经礼佛。-九三三年他又在南京中山陵附近造塔收藏孙中山的著作。 ⑧“不撤姜食”，参看《由中国女人的脚，定中国人之非中庸，又由批推定孔夫子有胃病》注©。 ·125 ==========第129页========== 讲解 鲁迅杂文《吃教》写于一九三三年九月二十七日。“九一八”事变后，共产党领导的中国人民抗日反蒋斗争蓬勃发展。蒋介石反动集团为了推行不抵抗主义，巩固血腥的法西斯独裁统治，拚命从古今中外一切反动阶级的意识形态中搜寻加强反革命统治的权术。他们根据反革命政治的需要，时而鼓吹孔孟之道，时而鼓吹法西斯主义，时而鼓吹军国主义。针对这种情况，鲁迅写下了《吃教》这篇杂文，揭霹敌人的阴谋诡计及其罪恶目的。 鲁迅明确指出：凡是拿着信教做幌子来达到卑鄙的个人目的的，就叫做“吃教”。而反动统治阶级都是惯于假借名义，伪装正经耍弄权术，所以可以说他们都是“吃教”的。因为 一切中外反动派的政治主张都是见不得人的，他们只能靠招摇撞骗、狗偷鼠窃的骗术过日子。 鲁迅举了中国历史上许多例子说明，历代反动统治者和尊孔派狂热标榜孔孟之道，可是为了实际需要，常常把孔孟之道和其它反动思想糁杂在一起，哄骗群众。唐朝的反动统治者曾组织过儒、道、佛三教辩论，但三教的人反而强调“同源”、“同祖”。宋代的朱熹虽自诩为孔老二的忠实信徒，但在讲“理”学以发挥孔孟之道时，却常常剽窃禅师的语录。到了清朝，尊孔派竞然“相信《太上感应篇》和《文昌帝君阴鸭文》，并且会请和尚到家里来拜杆。”所以鲁迅断言：“凡有文人学士，道士和尚，大抵以无特操’为特色 •126◆ ==========第130页========== 的。”“无特操”一语，道破了要弄权术的野心家的特性。帝国主义者也是一群专弄权术的阴谋家，鲁迅以“耶稣教传入中国”为例来说明。当帝国主义开始侵路我国时，那些披着袈裟，带着十字架，摆着一副慈悲脸孔来到中国的传教士，为了消除恶感，骗取信任，曾一度脱掉洋装，换上儒服，学得一口私子日诗云”，不管他们的“主”愿意不愿意，硬说孔老二的“泛爱众”和耶稣的“博爱”是一回事。奇怪吗？一点儿也不，在他们看来这是理所当然的。因为只要能够达到入侵中国的目的，帝国主义者什么把戏都可以要弄得出来。所以，“教徒自以为信教，而教外的小百姓却都叫他们是吃教”的。” 在这篇杂文中，鲁迅还一针见血地指出，国民党反动派及其走狗文人，也是一伙玩弄权术的两面派。他们为了实际利益，到头来总是干着与他们所鼓吹的信条完全相反的勾当，反复无常，言行不一致，正是他们的本性。人民公敌蒋介石就是一个善于投机取巧的大流氓，早年“追随”孙中山，发动反革命政变投靠帝国主义后，一面举起孔老二破旗，一面又扛着法西斯黑幡，全是出于反革命的需要。蒋介石的得力干将、国民党右派头子戴季陶则“讲革命，彼一时也；讲忠孝，又一时也，跟大拉嘛打圈子，又一时也；造塔藏主义，又一时也。”反动文人胡适时而吹捧孔丘，时而鼓吹实用主义，时而又赞扬军国主义。他们耍弄的权术和阴谋，比古人、洋人实在是有过之面无不及。这完全是由它们的反革命本性所决定的。 ◆127· ==========第131页========== 反动统治者及尊孔派玩弄种种手段，目的是什么呢？鲁迅用寥寥数语就把它彻底揭破了。原来他们都是利用这一套作为爬上统治阶级地位或者巩固其反动统治的“上天梯”。鲁迅顺手拈来几个例子：洋奴买办文人胡适之流发表《我们的政治主张》，一小撮反动义人办起《现代评论》，新月派“正人君子”贩卖西洋破烂，都是为了向上爬。他们把自己紧紧拴在反动政府特别是蒋介石的裤腰带上，宣传为反动派所需要的时髦理论，结果都先后青云直上，爬到了统治阶级的地位。而当了官之后，先前的“信仰”又都一古脑儿抛到脑后去了。这情景很容易使人想起“清潮人称八股文为‘敲门砖”，因为得到功名，就如打开了门，砖即无用。”鲁迅辛辣地讽刺道：“这种东西，我门为要和敲门砖'区别，称之为‘上天梯”罢。”国民党反动派也同历代尊孔派一样，其所以竭力提倡尊孔读经，是由于怀着一种不可告人的目的。所以，鲁迅指出，这种吃教“精神”不仅“包括大多数的儒释道教之流的信者，”而且“也可以移用于许多‘吃革命饭’的老英雄。” 鲁迅还告诉我们：反动派鼓吹的孔孟之道也好，信奉的基督教或其它宗教也好，在阶级实质上没有根本的不同之处。“有宜于专吃的时代，则指归应定于一尊，有宜合吃的时代，则诸教亦本非异致，不过一碟是全鸭，一碟是杂拌儿而已。”孔孟之道是没落阶级的意识形态，它跟其它形形色色反动思想是一条毒藤上的黑瓜，本质上都是维护反动阶级对广大劳动人民的经济剥削和政治压迫的，因此对反动派 ·128• ==========第132页========== 都有用，只是出于“彼一时”、“又一时”的策略上的考虑，有时专捧孔老二，有时却来个三教同源，把历史上所有的僵尸统统拾出来。 这篇杂文的写作特点是借古喻今，旁敲侧击。鲁迅运用渊博的历史知识，旁征博引，上自古之“圣入”名儒，下至国民党反动派及其反动文人，外涉耶稣，都象一群蚂蚱一样被一根绳子拴出来示众了。由于大量使用历史材料，使这篇短小的杂文扩大了容量，深化了思想，帮助我们更深刻地认清了现实的尊孔与反尊孔斗争的实质。 这篇杂文的选题也是独具匠心，别树一格的。鲁迅从刘勰的梦随孔子而后来却当了和尚，一直联系到胡适之流的资产阶级反动文人拿“主张”作为6上天梯”，以及国民党反动分子戴季陶之流的朝三暮四，反复多变，用“吃教”二字把它概括起来，有力地揭露了这伙人的反革命应变策略和罪恶的政治目的，真可说是探本求源抓住问题的本质了。学习鲁迅的这篇杂文，使我们记起了马克思在批判巴枯宁时曾经说过的话：《如果说他在理论上一窍不通，那么他在干阴谋勾当方面却是颇为能干的。”(《致弗·波尔特>)林彪 一伙正是这样的家伙。林彪这个长期不读书，不看报，什么学问也没有的大野心家、阴谋家、反革命两面派、叛徒、卖国贼，为了实现其充当苏修“儿皇帝”的迷梦，指使他的死党挖空心思地从孔孟的“经典”、中外历史以及小说、字典中搜寻材料，研究进行反革命阴谋活动的权术，极力效法历史上一切反动阶级的两面派手法，时机一到就下毒手谋苦伟 ◆129● ==========第133页========== 大领袖毛主席。林彪自称“志壮坚信马列”，背地里却用孔孟之道来冒充并篡改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大肆推行修正主义路线，妄图发动反革命政变，投靠苏修。林彪的无耻行径，不正与历史上那些《无特操”的学者名士”和“被一时”“又一时”的国民党反动派如出一辙吗？我们学习这篇杂文，就要象鲁迅那样，善于识别反动派的反革命应变策略和反动政治目的，在现实的阶级斗争、路线斗争中善于识别打着“红旗”反红旗的反革命两面派，善于识别各种思潮和各种学派，分清什么是马克思主义，什么是修正主义，及时识破资产阶级野心家的谣言和诡辩，在斗争的大风大浪中乘风破浪，稳操全胜！ ◆130· ==========第134页========== 关于妇女解放① (一九三三年) 孔子曰：“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怨”②女子与小人归在一类里，但不知道是否也包括了他的母亲。后来的道学先生们，对于母亲，表面上总算是敬重的了，然而虽然如此，中国的为母的女性，还受着自已儿子以外的一切男性的轻蔑。 辛亥革命后，为了参政权，有名的沈佩贞③女士曾经一脚踢倒过议院门口的守卫。不过我很疑心那是他自己跌倒的，假使我们男人去踢罢，他一定会还踢你几脚。这是做女子便宜的地方。还有，现在有些太太们，可以和阔男人并肩而立，在码头或会场上照一个照相；或者当汽船飞机开始行动之前，到前面去敲碎一个酒瓶④（这或者非小姐不可也说不定，我不知道那详细)了，也还是做女子的便宜的地方。此外，又新有了各样的职业，除女工，为的是她们]工钱低，又听话，因此为厂主所乐用的不算外，别的就大抵只 •131◆ ==========第135页========== 因为是女子，所以一面宝然被称为“花瓶”，一面也常有“一切招待，全用女子”的光荣的广告。男子倘要这么突然的飞黄腾达⑤，单靠原来的男性是不行的，他至少非变狗不可。 这是五四运动后，提倡了妇女解放以来的成绩。不过我们还常常听到职业妇女的痛苦的呻吟，评论家的对于新式女子的讥笑。她们从闺阁⑥走出，到了社会上，其实是又成为给大家开玩笑，发议论的新资料了。 这是因为她们虽然倒了社会上，还是靠着别人的“养”；要别人“养”，就得听人的唠叨⑦，甚而至于侮辱。我们看看孔夫子的唠叨，就知道他是为了要“养”而“难”，“近之”“远之”都不十分妥帖⑧的缘故。这也是现在的男子汉大丈夫的一般的叹息。也是女子的-一般的苦痛。在没有消灭“养”和“被养”的界限以前，这叹息和苦痛是永远不会消灭的。这并未改革的社会里，一切单独的新花样，都不过一块招牌，实际上和先前并无两样。拿一匹小鸟关在笼中，或给站在竿子上，地位好象改变了，其实还只是一样的在给别人做玩意，一饮-一啄，都听命于别人。俗语说：“受人一饭，听人使唤”，就是这。所以一切女子，徜不得到和男子同等的经济权，我以为 •132 ==========第136页========== 所有好名目，就都是空话。自然，在生理和心理上，男女是有差别的；即在同性中，彼此也都不免有些差别，然而地位却应该同等。必须地位同等之后，才会有真的女人和明人，才会消失了叹息和苦痛。在真的解放之前，是战斗。但我并非说，女人应该和男人一样的拿枪，或者只给自己的孩子吸一只奶，而使男子去负担那一半。我只以为应该不自荷安⑨于目前暂时的位置，而不断的为解放思想，经济等等而战斗。解放了社会，也就解放了自已。但自然，单为了现存的惟妇女所独有的桎梏⑩而斗争，也还是必要的。 我没有研究过妇女问题，倘使必须我说几句，就只有这一点空话。 十月二十一日。 注释 ①本篇最初发表于何种物，待查。后由作者编入《南腔北调集》。 ②语见《论语·阳货》。唯，只有。养，供养。之，代词。逊(×ù)，恭顺。怨，责怪，怨根。人忘是：只有女子和小人是难以供养的，亲近了他（她），会无礼，疏远了他（她），会怨根。这是孔丘轻蔑妇女和劳动人民的话，鲁迅此作了批判。 ③沈佩贞，浙江杭州入，辛玄革前时曾组织“女子北伐队”，民 ·133◆ ==========第137页========== 国初年曾任袁世凯总统府顽问。 ④这是从西洋搬来的一种仪式，与剪采之类相同。 ⑤飞黄，传说中神马的名，形容马的飞驰；腾达，上升的意恩。飞黄腾达，比喻贵显得志。 ⑥闺阁(guTg),旧时女子居住的内室。 ⑦崂叨(làodao)说话罗睃。 ⑧妥帖(ti),合适。 ⑨苟(gǒu)安，只贪图目前安宁，不颜将来。 @桎梏(zhig)，古代束缚囚人手脚的刑具。这里是比喻束缚妇女的东西。 讲解 本篇写于一九三三年十月二十一日。 一九三三年，日寇加紧向华北推进。蒋介石继续推行反共卖国政策。全国人民奋起投入抗日反蒋的革命斗争。在这种新的形势面前，妇女解放问题重新提出来了。但国民党反动派利用孔孟之道的精神枷锁，把广大妇女禁锢在社会最低层。社会上流行的种种陈词滥调，也阻碍妇女走出家门参加革命斗争。混进革命营垒内部的蛀虫“四条汉子”，由夏衍出马，相继抛出《脂粉市场》、《前程》、《女性的呐喊》等影片，竭力回避抗日反蒋政治斗争，鼓吹什么妇女要维护自已“清清白白的良家女子”的身份这套“孔孟之道”，把妇女的解放出路归结为个人奋斗的决心和毅力，妄图把妇女解放运动引向歧途。 鲁迅站在革命斗争最前列，运用历史唯物主义的锐利武 ·134 ==========第138页========== 器，揭露批判了各种轻蔑妇女的无耻澜言和行径，深刻分析了造成妇女苦难的根源，正确地提出妇女解放的前提条件和根本途径，鼓舞广大妇女投入伟大的变革社会的斗争。鲁迅明确指出：孔老二是中国蔑视妇女反动恩想的总根子。他说，孔老二最先抛出“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怨”的谬论，把“女子与小人归在一类里”。自此以后，孔孟之徒不断因袭谬说，炮制出“三纲五常”、“三从四德”等极其反动的封建伦理道德，构成“惟妇女所独有的桎梏”，套在她们的头上，使她们喘不过气来。鲁迅小说中的祥林嫂、爱姑、顺姑的悲惨身世，正是旧社会广大劳动妇女受儒家道德压迫和残害的最真实的写照。辛亥革命和五四运动后，尽管资产阶级挂出新招牌，喧嚷什么妇女“参政权”，《可以和阔男人并肩而立”，还有“各样的职业”，似乎要使妇女“突然的飞黄腾达”起来。但孔孟之道统治的旧中国，这些新招牌对妇女来说，仍是陷井和灾难。她们从闺阁”到社会，仍然“成为给大家开玩笑，发议论的新资料”，即使有个职业，也不过是被富户豪商当作“花瓶”来利用；或被看作听任剥夺的奴隶。正如鲁迅所断言的，在反动统治的社会里，所谓妇女解放， “都不过一块招牌，实 际上和先前并无两样。” 鲁迅运用历史唯物主义的观点，进一步分析妇女遭受苦难的社会根源。他说：“在没有消灭养’和被养’的界限以前，这叹息和苦痛是永远不会消灭的。”他把妇女的苦难的社会根源，追溯到存在着剥削阶级和被剥削阶级的私有社会 135 ==========第139页========== 制度。这是科学的结论。马克思认为：“消费资斜的任河种分配，都不过是生产条件本身分配的绮果。”（马克思《哥达钢领批判)既然资本和土地掌握在剥削阶级手里，消费资料的分配大权也必然由它操纵。社会上的大多数人因此要挣扎在饥寒交迫线上，这是“男子汉大丈夫的一般的叹息”面广大劳动妇女，除了受剥削阶级的残酷压榨外，还要受封建夫权的支配，得不到“和男子同等的经济权”，被迫处于“被养”的地位。这就决定他们在政治上、思想上、生活上都要陷于被奴役的惨境。对此，鲁迅做了很通俗的比喻，他说：这样靠着别人的“养”，犹如一匹小鸟关在笼里，只是在“给别人做玩意，一饮一啄，都听命于别人。”事实正是如此，罪恶的剥削制度不铲除，“养”和“被养”的界限就不能消失，妇女的叹息和苦痛也是永远不会消灭的。 鲁迅在对妇女苦难根源作了深入剖析的基础上，提出妇女解放的前提条件和根本途径。他明确指出：“解放了社会，也就解放了自已”。只有彻底砸烂旧的剥削制度，建立崭新的社会制度，才能为妇女的真正解放开辟广阔的道路。除此之外“所有好名目，就都是空话。”鲁迅清醒地看到，旧社会，旧势力和旧思想的根柢是相当颜固的。要对旧社会进行彻底的革命，必须通过战斗的途径。他强调指出：“在真的解放之前，是战斗。”鲁迅还根据历史上革命斗争的血的教训，谆谆告诫妇女“应该不自荷安于目前暂时的位置”。要树立革命的思想，积极投身于斗争行列，“不断的为解放思想，经济等等而战斗。” ◆136· ==========第140页========== 本文在艺术上最突出的特点是：深入浅出，少有含蓄。作者运用马克思主义的观点，围绕妇女解放的根本问题，择取历史上和现实中普遍熟悉的人事，进行精辟的分析，明白晓畅，击中要害，从面更充分地发挥文章的战斗作用、鲁迅在总结斗争经验时曾说过：“而少含蓄，使读者览之了然，无所疑惑，故于表白意见，反为相宜，效果亦复很大”。（两地书一二） 这篇文章另一个艺术特点是：采用口语，溶炼深意。鲁迅说：“我以为我倘十分努力，大概也还能够傅采口语，来改革我的文章。”《写在（坟）后面》通篇博采浅显通俗的口语，加以凝炼而后铸出深意。例如“拿一匹小鸟关在笼中…一饮 一啄，都听命于别人”这些话，十分通俗而义深刻地揭示旧社会广大妇女的悲惨地位。又如“受人一饭，听人使唤”这一谚语，形象地揭示妇女痛苦的社会根源，用语通俗，意味深长。 这篇文章发表到现在已有四十多年了，在毛主席和共党的英明领导下，我国广大劳动妇女的地位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但是阶级斗争并没有结束，林彪及其死党竭力效法孔老二“克己复礼”，在妇女问题上也继承孔老二的衣钵，散布“妇女落后”“妇女无用”等谬论，妄图用孔孟之道的精神枷锁，重新套在妇女头上，以便于類覆无产阶级专政，复辟资本主义。我们广大劳动妇女，一定要在毛主席革命路线指引下，学习鲁迅的革命精神，以战斗的姿态投入批林批孔的运动，在无产阶级专政条件下，坚持草命，不朝着新的胜利的目标进军。 ▣137 ==========第141页========== 野兽训练法① (一九三三年) 最近还有极有益的讲演，是海京伯马戏团的经理施威德②在中华学艺社的三楼上给我们讲“如何训练动物？”可惜我没福参加旁昕，只在报上看见一点笔记。但在那里面，就已经够多着警辟③的话了一 “有人以为野兽可以用武力拳头去对付它，压迫它，那便错了，因为这是从前野蛮人对付野兽的办法，现在训练的方法，便不是这样。” “现在我所用的方法，是用爱的力量，获取它们对于人的信任，用爱的力量，温和的心情去感动它们。…” 这一些话，虽然出自日耳曼人④之口，但和我们圣贤的古训，也是十分相合的。用武力拳头去对付，就是所谓“霸道”。然而“以力服人者，非心服也”，⑤所以文明人就得用“王道”，以取得“信任”：“民无信不立”。® 但是，有了“信任”以后，野兽可要变把戏了一 ◆138◆ ==========第142页========== “教练者在取得它们的信任以后，然后可以从事教练它们了：第一步，可以使它们认清坐的，站的位置；再可以使它们跳浜，站起来…”训川兽之法，通于牧民，所以我们的古之人，也称治民的大人物曰“牧”⑦。然而所“牧”者，牛羊也。比野兽怯弱，因此也就无须乎专靠“信任”，不妨兼用着拳头，这就是冠冕堂皇的“威信”。 由“威信”治成的动物，“跳浜，站起来”是不够的，结果非贡献毛角血肉不可，至少是天天挤出奶汁来，一如牛奶，羊奶之流。 然而这是古法，我不觉得也可以包括现代。施威德讲演之后，听说还有余兴，如“东方大乐”及“踢毽子”等®，报上语焉不详⑨，无从知道底细了，否则，我想，恐怕也很有意义。 十月二十七日。 注释 ①本文最初发表于一九三三年十月三十日飞申报》副刊《自由谈。后由作者编入《准风月谈。 ②据一九三三年十月二十七H《申报常：十月二十六日下午在中 华学艺社讲演者为德国海京伯马戏团中的另一人惠格纳，施威德因年老并未出席。 ③警辟，特采开通。 •139· ==========第143页========== ④日耳曼人，北欧的种族名称，这里专指德国人。 ⑤“以力服人者，非心服也”，孟轲的话，见《孟子·公孙丑上>。意思说：以武力征服人，不能使人心服。这是孟轲鼓吹“仁政”的骗人话。 ⑥“民无信不立”，孔丘的话，见《论语·颜渊。意思说：不能取得百姓的“信任”，就没法统治下去，所以必须提倡用“王道”统治民众。这充分暴露孔丘的反动面目。 ⑦“牧”，我国古代称“九州”之长为牧，汉晋六朝置州牧，统率郡县。清朝的知州也称为州牧。 ⑧据一九三三年十月二十六日《申报》记载，惠格纳讲演后，曾放映“东方大乐”“踢毽子”等六部短片，以示助兴。 ⑨语焉不详，说了却不详细 讲解 《野兽训练法》写于一九三三年十月二十七日。 一九三三年十月，正是国内外法西斯势力猖獗到极点的时候。德国纳粹党头子希特勒刚刚爬上国家元首的位子，就实行军国主义政策，残酷镇压国内人民，疯狂扩军，叫嚣战争；月本帝国主义大举侵胳中国，蒋介石卖国集团实行不抵抗主义，使日寇迅速占领东北，又蚕食华北，觊觎华东；蒋介石继续奉行其“攘外必先安内”的投降卖国政策，调集一百万军队，对江西革命根据地发动了第五次反革命军事“围剿”。日本帝国主义和国民党反动派，在进行默契的军事行动的同时，又一唱一和，在文化思想领域内共同上演了尊孔丑剧。日本帝国主义在沦陷区强行法西斯奴化教育，大搞尊孔活动，规定中小学把《四书》《孝经》等作为教科书，宣扬“日满亲善”、“顺天安民”、“亲仁善邻”之类的骗人 ●140• ==========第144页========== 的“王道政治”。蒋介石知在全国大搞其“尊孔读经”，鼓吹所谓“王道”“仁政”。反动文人胡适更厚颜无耻地向日本帝国主义献策说：“只有一个办法可以征服中国。即彻底停止侵略，反过来征服中国民族的心”。当时的“报上论文， 十之九是以王道政治”作结”（鲁迅书简六九四页）。在这种情况下，鲁迅根据当时报载的德国马戏团经理关于“如何训练动物？”的讲演，写了《野兽训练法》，揭露国内外反动派鼓吹孔孟“王道”的骗局，指出“王道”和“霸道”，不过是反动阶级交替使用的反革命两手策略，其目的在于更加残酷地统治人民。 鲁迅指出“王道”是反动阶级施展的一种反革命策略。他引用了德国马戏团训练野兽不使用武力，而是“用爱的力量，温和的心情去感动它们”这个事例，然后说，这种说教，实质上就是孔孟所鼓吹的“王道”，即“以力服人者，非心服也”，“民无信不立”这套骗人的鬼话。反动派慑于人民的革命力量，便采用软化、欺编的手段，打着“王道”破旗，向人民灌输孔孟之道，施行双化教育，妄想以此取得“心服”，《取得信任”，巩固反动统治。 其实，所谓“王道”，不过是反革命暴力的遮羞布，骨子里就是“霸道”。鲁迅指出，在反动统治者眼里，广大劳动人民只不过是一种会说话的工具，正如牛、·羊一样，性情怯弱”。“无须乎专靠信任’”一“王道”，不妨兼用着拳头”一一“霸道”。列宁说过：“所有一切压迫阶级，为了维特自己的统治，都需要有两种社会职能：一种是刽子 141· ==========第145页========== 手的职能，一种是牧师的职能。”(《第二国际的破产》)这两种职能，也就是镇压与欺骗的职能，欺骗是为镇压服务的，实际上是另一种形式的镇压。一般地说，反动派总是既用“王道”欺骗人民，又用“霸道”镇压人民，口头上是“王道”，实际行动上是“霸道”。在两者不可得兼的时候，他们便会毫不迟疑地收起伪善的面孔，露出狰狞的本相，把千百万人砍杀在血泊中。反动统治阶级对于人民，从来就没有施行过什么仁政”和王道”，有的只是血腥的屠杀和镇压！ 反动派鼓吹“王道”的政治目的无非是更残酷地镇压人民。鲁迅又引用驯兽事例说，教练者在取得野兽“‘信任”以后”，“可要变把戏了”：“第一步，可以使它们认清坐的，站的位置，再可以使它们跳浜，站起来”。这个例子意在说明，反动统治者的所谓“王道政治”，首先是骗取人民的“信任”，然后就利用这“信任”，开始摆布他们，即对人民进行“教练”。“第一步”，就是让人民按照孔孟之道的“三纲五常”去“正名”，认清自已“坐的，站的位置”，老老实实地当“顺民”，“良民”，不要造反。在这个基础上，实行第二步，使人民彻底奴化，甘心情愿地接受统治，任凭统治者巧取豪夺。但是，欺骗和隐瞒不能持久，人民要革命，这一套“王道”行不通了。反动派就马上变脸，拿起屠刀，进行血腥镇压。就在这种所谓“爱的力量”兼“武力拳头”，也就是“冠冕堂皇的‘威信’”统治下，劳动人民衣不蔽体，食不果腹，“非贡献毛角血肉不可，至少是天天挤出奶汁来”，养得地主、买办资产阶级脑满肠肥， ◆142· ==========第146页========== 大腹便便！这种把戏”，虽然是行了几干年的“古法”，实际上“也可以包括现代”。鲁迅在这里明确地点出了他所揭露和批判的，正是日本帝国主义和蒋介石卖国集团鼓吹的“王道政治”。 这篇文章，在写作方法上，有两个特点：…是借小题目，谈大问题。从“训兽”问题谈到“王道”与“霸道”问题，象一把锋利的匕首，刺破了反动派宣扬“王逍政治”的虚伪性。后期鲁迅，做为一个马克思主义者，站在无产阶级和人民大众的立场上，运用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的武器，仔细地分析当时的阶级矛盾和阶级斗争情况，无情地剖析各种社会现象，随时给反动派以沉重的打击。 一是运用曲笔，构思奇特。本文从德国人讲的训兽要“用爱的力量”，谈到孔孟一类古“圣贤”关于“以力服人，菲心服也”，“民无信不立”的“古训”多从“爱的力昼”兼“武力拳头”谈到得到“毛角血肉”多从训兽谈到牧民，仿佛都是在评介德国人的“野兽训练法”，实际上却是在揭露日、蒋反动派“王道政治”的本质。文章写得隐晦曲折，虽无一字一句提及日、蒋反动派，却字字句句都是针对反动派的。请看，“然而这是古法，我不觉得也可以包括现代”。这句耐人寻味的幽默语言，正是画龙点睛，说出了本文的锋芒所向。 今天，我们在批林批孔运动中重读这篇杂文，感到很受教益。林彪一伙也和历史上一切反动派一样，打起“仁政”、“王道”和“真正的社会主义”的破旗，狂叫什么“恃德者 ·143· ==========第147页========== 昌，恃力者亡。以君子长者之道待天下，故曰忠厚之至也”。其实，他们的“真正的社会主义”，是对无产阶级和革命人民进行反攻倒算、血腥镇压的“篝辣的皮鞭和枪弹的甜蜜的补充”（马克思恩格斯《共产党宣言》），他们的“仁政”，就是地地道道的封建法西斯王朝，地主资产阶级专改，他们的“王道”，就是欺骗人民，就是要颠覆无产阶级专政，复辟资本主义。我们必须学习鲁迅，彻底批判林彪一伙的反革命政变阴谋，进一步巩固无产阶级专政，粉碎阶级敌人妄想变天的迷梦！ ·144● ==========第148页========== 关了中国的王道① (一九三四年) 在前年，曾经拜读过中里介山②氏的大作《给支那及支那国民的信》。只记得那里面说，周汉③都有着侵略者的资质。而支那④人都讴歌他，欢迎他了。连对于朔北的元和清⑤，也加以讴歌了。只要那侵略，有着安定国家之力，保护民生之实。那便是支那人民所渴望的王道，于是对于支那人的执迷不悟之点，愤慨得非常。 那“信”，在满洲⑥出版的杂志上，是被泽载了的，但因为未曾输入中国，所以象是回信的东西，至今一篇也没有见。只在去年的上海报上所载的胡适博士的谈话里，有的说，“只有一个方法可以征服中国。即彻底停止侵略，反过来征服中国民族的心。”⑦不消说，那不过是偶然的，但也有些令人觉得好象是对于那信的答复。 征服中国民族的心，这是胡适博士给中国之所谓王道所下的定义，然而我想，他自己恐怕也未必相信 ◆145 ==========第149页========== 自己的话的罢。在中国，其实是彻底的未曾有过王道，“有历史癖和考据癖⑧”的胡博士，该是不至于不知道的。 不错，中国也有过讴歌了元和清的人们，但那是感谢火神之类，并非连心也全被征服了的证据。如果给与一个暗示，说是倘不讴歌，便将更加虐待，那么，即使加以或一程度的虐待，也还可以使人们来讴歌。四五年前，我曾经加盟于一个要求自由的团体⑨，而那时的上海教育局长陈德征氏勃然大怒道，在三民主义的统治之下，还党得不满么？那可连现在所给与着的一点自由也要收起了。而且，真的是收起了的。每当感到比先前更不自由的时候，我一面佩服着陈氏的精通王道的学识，一面有时也不免想，真该是讴歌 三民主义的。然而，现在是已经太晚了。 在中国的王道，看去虽然好象是和霸道对立的东西⑩，其实却是兄弟，这之前和之后，一定要有霸道跑来的。人民之所讴歌，就为了希望霸道的减轻，或者不更加重的缘故。 汉的高祖，据历史家说，是龙种，但其实是无赖出身，说是侵略者，恐怕有些不对的。至于周的武王①，则以征伐之名入中国，加以和殷似乎连民族也不同，用现代的话来说，那可是侵略者。然而那时的 ●146◆ ==========第150页========== 民众的声音，现在已经没有留存了。孔子和孟子确曾大大的宣传过那王道，但先生们不但是周朝的臣民而已，并且周游列国，有所活动，所以恐怕是为了想做官也难说。说得好看点，就是因为要“行道”，徜做了官，于行道就较为便当，而要做官，则不如称赞周朝之为便当的。然而，看起别的记载来，却虽是那王道的祖师而且专家的周朝，当讨伐之初，也有伯夷和叔齐扣马而谏，②非拖开不可；纣的军队也加反抗，非使他们的血流到漂杵不可。⑧接着是殷民又造了反，虽然特别称之日“顽民”④，从王道天下的人民中除开，但总之，似乎究竞有了一种什么破绽⑥似的。好个王道，只消一个顽民，便将它弄得毫无根据了。 儒士和方士，⑥是中国特产的名物。方士的最高理想是仙道，儒士的便是王道。但可借的是这两件在中国终于都没有。据长久的历史上的事实所证明，则倘说先前曾有真的王道者，是安言，说现在还有着，是新药。孟子生于周季①，所以以谈霸道为羞，⑧倘使生于今日，则跟着入类的智识范围的展开，怕要羞谈王道的罢。 ●147• ==========第151页========== 注释 ①本篇是鲁迅应日本改造社之约而写的。最初发表于一九三四年 三月日本《改造》月刊，题为《火，王道，监狱》。后由作者编入《且介亭杂文，题名改为《关于中国的两三件事”。全文共三节，这里选载的是第二节。 ②中里介山（一八八五一一一九四四），曾写公开信改击中国人民的抗甘爱国运动。 ③周汉，周朝与汉朝。 ④支那，我国秦代统一全国，加强了和外国的往来，所以，外国如古印度、希腊、罗马等地人称中国为“秦”。直到中国汉朝、晋朝的时候，外国人仍然称中国为“秦”。后来，中国和尚翻译佛经时又把梵文的“秦”转译成“支那”、“至那”或“脂那”，近代日本因此称中国为“支那”。在日本军国主义者口中，这种称呼含有敌视的味道。 ⑤朔北，北方。元朝的统治者是蒙古族人，清朝的统治者是满族人，蒙古族和满族都居住在中国北部，所以称“朔北的元和清”。 ⑥满洲，即我国东北。一九三二年三月，日本帝国主义在侵占我东北之后，扶植了以清废帝溥仪为执政的傀儡政权，即伪“满洲国”。 ⑦“九·一八”事变后，胡适极力支持蒋介石“镶外必先安内”的反动政策，散布失败论调。本文所的这段话是一九三三年三月十八 日他在北京对新闻记者的谈话（见一九三三年三月二十二H《申报 的北平通讯)。关于胡适，参看《十四年的“读经”分注®。 ⑧这是胡适自吹的话，实际上他是专搞唯心主义“考据”，专门歪曲历史事实，为国内外反动派服务的。 ⑨指加人中国自由运动大同盟。 ①古代封建反动统治阶级称凭借所谓“仁义”治理天下的，叫“王道”，凭借威势，利用权术、刑法治理天下的，叫“霸道”， ①周武王姓姬名发，西周王朝的建立者。公元前十一世纪，姬发 ·148● ==========第152页========== 联合西南各族东征殷朝，打败纣的军队，建立西周王朝。 ②《史记·伯夷列传》里记载：伯夷和叔齐是殷朝末年孤竹君的两个儿子。矩发带兵攻打殷纣时，伯夷、叔齐曾“扣马而谏”，劝姬发不要去打，认为“臣下”攻打“君上”是不“仁”。“扣马”就是扣住缰绳，不让马走。古代称下对上的规劝叫“谏”。 ®周武王伐纣，与纣的军队大战于牧野（在今河南祺县），《书经◆武成》篇有“血流漂杵(chǔ)”的记载。杵，春米的工具。 ④“顽民”，指殷朝遗民中拒不服从周朝统治的人。《书经·多士》篇说：周把殷的“顽民”迁到洛阳。后代剥削阶级称不驯服于他们统治的人为“顽民”。 ⑤绽(zhàn)，衣缝裂开。这里指“王道”的虚伪性。 ⑥古代称崇信孔丘学说的人为“儒士”，称讲求神仙修炼的人为“方士”。 ⑦周季，周朝末年。 ⑧$孟子·梁惠王》篇记载：齐宣王问孟轲关于春秋时芥桓公、晋文公争霸的事，孟轲避而不答。后来儒者朱熹在心四书集注中说，孔丘的门徒“羞谈五霸”。 讲解 本文是鲁迅后期重要杂文《关于中国的两三件事》的第 二节，写于一九三四年二月。 当时摆在中国人民面前的斗争非常尖锐复杂。一九三二年三月，日寇侵占我国东北，扶植了伪“满洲国”傀儡政权，并继续侵略中国。国民党反动派顽固坚持其攘外必先安内”的反动卖国政策，与日本帝国主义狼狈为奸，屠杀中国人民，“围剿”革命根据地。中国共产党则领导全国人民掀起了抗日救国运动。在这种猜况下，日、伪、蒋互相勾结， ·149· ==========第153页========== 加紧施展反革命两手策略。日本侵略者在侵华的战车上挂起“王道乐土”的招牌，与伪满傀儡演出“日满亲善”的丑剧。蒋介石积极推行所谓“新生活运动”，用鼓吹“王道”反动理论来遮盖血淋淋的反革命杀机。那些帝国主义的走狗、反动文人也纷纷出来为侵略者出谋献策，日本帝国主义的御用文人中里介山和“帝国主义的军师”胡适迫不及待地跳出来，恬不知耻地要日本帝国主义用“王道”“征服中国民族的心”。在中外反动派一片“王道”的鼓噪声中，鲁迅写了本文，目的是“讥评中国，日本，满洲的”（鲁迅《〈准风月谈>后记》)。鲁迅明确指出，中国从来就没有过王道”这种社会政治制度，从而揭露中里介山和胡适之流大谈“王道”谬论，是为日本军国主义侵略中国制造奥论。 “王道”是反动统治阶级用以掩盖国家政治制度的阶级性质的荒唐理论。孔老二说过，要使天下有道”，必须“道之以德”。孟轲据此提出所谓“王道”，即“以德服人”，施仁政”。孔孟鼓吹用“仁爱”、“仁政”这套超阶级的东西，完全是为了欺骗人民，为维护没落的奴隶主统治制度服务的。鲁迅一针见血地指出，“孔子和孟子确曾大大的宣传过那王道”，然而，“在中国，其实是彻底的未曾有过王道”，“倘说先前曾有真的王道者，是妄言”。这就有力地揭穿了“王道”谎话。 “王道”实际上是反动统治阶级用反革命暴力实行专政的代名词。历来反动统治阶级都是用暴力统治人民的，对人民实行残酷的压迫和剥削，然而他们从来都不敢公开承认， ·150● ==========第154页========== 总要用“王道”来美化自已。马克思主义认为，国家决不是“王道”的机关，而是《一个阶级镇压另一个阶级的机器”(恩格斯《<法兰西内战>导言》)。根据马列主义观点，“王道”是反革命暴力的别名。鲁迅指出，“在中国的王道，看去虽然好象是和霸道对立的东西，其实却是兄弟，这之前和之后，一定要有霸道跑来的。”他说，就是被孔孟同声赞颂的“那王道的祖师而且专家的周朝”，也有着一部血淋淋的剥削阶级镇压劳动人民的罪恶史：“当讨伐之初，也有伯夷和叔齐扣马而谏，非拖开不可；纣的军队也加反抗，非使他们的血1流到漂杵不可。接着是殷民又造了反…”，尔后当然又是镇压这顽民”。“好个王道，只消一个顽民，便将它弄得毫无根据了。”翻开中国几干年奴隶社会、封建社会和半封建半殖民地社会的历史，那一页不是记载着反动统治阶级口头上讲“王道”，实际上行“霸道”，对人民施行武装镇压的血淋淋的阶级斗争史！这就是“王道”的反动实质。鲁迅揭露中里介山、胡适之流吹捧“王道”的目的，就是帮助日本军国主义$征服中国民族的心”。中里介山说，“周汉都有着侵略者的资质。而支那人都讴歌他，欢迎他了。连对于朔北的元和清，也加以讴歌了。只要那侵略，有着安定国家之力，保护民生之实。那便是支那人民所渴望的王道”。鲁迅给予有力的驳斥，他指出，“不错，中国也有过讴歌了元和清的人们”，但“并非连心也全被征服”。他又指出，汉根本不是侵略者，周也没有实行过王道”，有的都是霸道，歌颂那时“王道”的并不是真正的中国民众， ◆151◆ ==========第155页========== 只不过一一些无耻文人罢了。《那时的民众的声音，现在已经没有留存了。”倘有的话，也一定是反抗，而不是讴歌。中里介山完全是对中国人民的攻击和诬蔑！真正讴歌《王道”的，只有胡适那样的反动文人。胡适胡说只有“王道”能够征服中国民族的心”。鲁迅指出，孔孟肉麻地吹捧周朝的“王道”，“是为了想做官”。胡适也不例外，他鼓吹“王道”，就是要卖国求荣，在日本帝国主义的卵翼下“做官”。中日反动派鼓吹“王道”这种虚伪的政治理论，无非是为日本帝国主义的侵略行径辩护，贩卖奴化中国人民的“新药”。 大题小作，探本穷源，是本文写作上的一个特点。阐述“王道”这是个大问题，可是作者不是全面铺开，从正面论述，而是从‘小’处入手，揭露要害。作品只抓住中里介山胡适有关“王道”方面代表性的谬论，巧妙地从实质上联系起来，加以批判，然后又指出这些谬论来自孔孟，说明古今反动派是一路货色，其反动思想是一脉相承的。论证纵横捭阖，鞭辟入里。 辩证地分析复杂的历史现象，是本文论证方法的显著特点。警如，元代和清代曾经出现过所谓“讴歌”“王道”的现象，这个问题应该怎么看？鲁迅运用唯物史观，辩证地加以分析，他说，这种现象是存在过，不过那是“感谢火神之类”，“希望霸道的减轻，或者不更加重的缘故”。这说明所谓《讴歌”，恰恰是人民对反动统治者的暴力镇压表示不满，并非行“王道”的结果。这就有力地驳斥了中里介山所谓“元和清”“讴歌”“王道”的谬论。 ·152· ==========第156页========== 伟大的革命家鲁迅对“王道”论的反动虚伪本质的深刻揭露和批判，至今还闪耀着马克思主义真理的光辉，这对于我们批判林彪反党集团有着重大的现实意义。毛主席在总结中国革命的经验时指出：“我们对于反动派和反动阶级的反动行为，决不施仁政。”（毛主席《论人民民主专政》）林彪这个资产阶级野心家、阴谋家、反革命两面派、叛徒、卖国贼，为了篡党夺权，颠覆无产阶级专政，复辟资本主义，效法孔老二的“克己复礼”，精心炮制“王道”“新药”，攻击革命领袖，攻击党和国家的民主集中制政治生活，攻击无产阶级专政，叫嚷要建立什么“真正的社会主义”，把自己打扮成了“王道”的天使，万民的教主，甚至利令智昏地去阻挡历史的车轮，结果呢，只能是折戟沉沙，自取灭亡。 ·153● ==========第157页========== 儒 术① (一九三四年) 元遗山1②在金元之际，为文宗③，为遗献④，为愿修野史®，保存旧章®的有心人，明清以来，颇为 一·部分人士所爱重。然而他生平有一宗疑案，就是为叛将崔立颂德者，是否确实与他无涉，或竟是出于他的手笔的文章。 金天兴元年(-二三二)，蒙古兵围洛附；次年，安平都尉京城西面元帅崔立杀二丞相，自立为郑王，降于元。惧或加以恶名，群小⑦承旨，议立碑颂功德，于是在文臣间，遂发生了极大的惶恐，因为这与 一生的名节相关，在个人是子分重要的。 当时的情状，《金史·王若虚®传》这样说一 “天兴元年，哀宗⑨走归德。明年春，崔立变，群小附和，请为立建功德碑。翟奕以尚书省⑩命，召若虚为文。时奕辈恃势作威，人或少忤①，则谗构@立见屠灭。若虚自分®必死，私谓左右司员外郎@元好问曰，‘今召我作碑，不从则死， ◆154● ==========第158页========== 作之则名节扫地，不若死之为愈。虽然，我姑以理谕之⑤。’…奕辈不能夺⑥，乃召太学生刘祁麻革辈赴省，好问张信之喻⑦以立碑事日，‘众议属⑧二君，且已白郑王矣！二君其无让。’祁等固辞而别。数日，促迫不已，祁即为草定，以付好问。好问意未惬@，乃自为之，既成，以示若虚，乃共删定数字，然止直叙其事而已。后兵入城，不果立也。” 碑虽然“不果立”，但当时却已经发生了“名节”的问题，或谓元好问作，或谓刘祁@作，文证具在清凌廷堪@所辑的《元遗山先生年谱》中，滋不多录。经其推勘②，已知前出的《王若虚传》文，上半据元好问《内翰王公墓表》，后半却全取刘祁自作的《归潜志》，被诬攀之说所蒙蔽了。凌氏辩之云，“夫当时立碑撰文，不过畏崔立之祸，非必取文辞之工，有京叔属草®，已足塞立之请，何取更为之耶？”然则刘祁之未尝决死如王若虚，固为一生大玷②④，但不能更有所推诿，以致成为“塞责”之具，却也可以说是十分晦气的。 然而，元遗山生平还有一宗大事，见于《元史·张德辉传》⑤ “世祖在潜邸@，…访中国人材。德辉举 ·155· ==========第159页========== 魏璠，元裕，李冶等二十余人。…王子，德辉与元裕北觐团，请世祖为儒教大宗师，世祖悦而受之。因启：累朝有旨蠲儒户兵赋國，乞令有司國遵行。从之。” 以拓跋魏的后人与德辉，请蒙古小酋长为“汉儿”的“儒教大宗师”，在现在看来，未免有些滑稽，但当时却似乎并无訾议@。盖蠲除兵赋，“儒户”均沾利益，清议@操之于士，利益既沾，虽已将“儒教”呈献，也不想再来开口了。 由此士大夫便渐渐的进身，然终因不切实用，又渐渐的见弃。但仕路日塞，而南北之上的相争却也日甚了。余阙@的《青阳先生文集》卷四《杨君显民诗集序》云一 “我国初有金宋，天下之人，惟才是用之，无所专主，然用儒者为居多也。自至元®以下，始浸四用吏，虽执政大臣，亦以吏为之，…而中州之士，见用者遂浸寡。况南方之地远，士多不能自至于京师，其抱才國盘者，又往往不屑为吏，故其见用者尤寡也。及其久也，则南北之士亦自町畦以相訾，甚若晋之与秦，不可与同中国，故夫南方之士微矣。” 然在南方，士人其实亦并不冷落。同书《送范立 0156◆ ==========第160页========== 中赴襄阳诗序》云： “宋高宗南迁，合涩遂为边地，守臣多以武臣为之。…故民之豪杰者，皆去而为将校，累功多至节制@。郡中衣冠之族，惟范氏，商氏，葛氏三家而已。…皇元受命，包裹兵革，…诸武臣之子弟，无所用其能，多伏匿而不出。春秋月朔，郡太守有事于学@，衣深衣，戴鸟角巾，执笾豆罍爵@，唱赞道引@者，皆三家之子孙也，故其材皆有所成就，至学校官，累累有焉。…虽天道忌满恶盈，而儒者之泽深且远，从古然也。” 这是“中国人才”们献教，卖经以来，“儒户”所食的佳果。虽不能为王者师，且次于吏者数等，而究亦胜于将门和平民者一等，“唱赞道引”，非“伏匿”者所敢望了。 中华民国二十三年五月二十日及次日，上海无线电播音④由冯明权先生讲给我们一种奇书：《抱经堂勉学家训》。（据《大美晚报》）。这是从未前闻的书，但看见下署“颜子推”，便可以悟出是颜之推《家训@》中的《勉学篇》了。日“抱经堂”者，当是因为曾被卢文招®印入“抱经堂丛书”中的缘故。所讲有这样的-…段一一 ·157● ==========第161页========== “有学艺者，触地豳而安。自荒乱已来，诸见俘虏，虽百世小人国，知读《论语》《孝经》者，尚为人师；虽千载冠冕，不晓书记者，莫不耕田养马。以此观之，汝可不自勉耶？若能常保数百卷书，干载终不为小人也。…谚日，‘积财干万，不如薄伎在身。’伎之易习而可贵者，无过读书也。” 这说得很透彻：易习之伎，莫如读书，但知读《论语》《孝经》，则虽被俘虏，犹能为人师，居一切别的俘虏之上。这种教训，是从当时的事实推断出来的，但施之于金元而准，按之于明清之际而亦准。现在忽由播音，以“训”听众，莫非选讲者已大有感于方来國，遂绸缪于未雨么⑩？ “儒者之泽深且远”，即小见大，我们出此可以明白“儒术”，知道“儒效”了。 五月二十七日。 注释 ①本文最初发表于-九三四年六月《文史月刊第一卷第二期，署名唐俟。后由作者编入《且介亭享杂文》。 ②元好（一一九○一一二五七），字裕之，号遗山，金代文学家。金亡后不复做官。 ◆158◆ ==========第162页========== ③文宗，文章为人所宗仰的人。 ④遗献，即熟悉前朝史实的入。 ⑤野史，封建时代私家貔撰的史书，区别于官方修定的“正史”。 ⑥旧章，指前朝（金）的典章制皮。 ⑦群小，一群坏蛋。 ⑧王若虚（一七四一一二四三），字从之，金朝文学家。金亡后隐居家中，自称滹南遗老，著作有飞滹南演老集>。 ⑨哀宗，金的最后国庄，天兴是他的年。 ⑩尚省，官署的名称 ①少忤，稍不顺从。 ②谗构(chángòu),用坏话i削以陷害。 ③自分，自料。 ④左右司员外郎，官名。 ⑤以理谕之，和他讲理。 ⑥夺，迫使就范。 ⑦喻，告。 ⑧属(zhǔ)，E付，©惬(qi),满意。 @刘祁(q)(一二○三一一一二五○)，字京叔，金代文学家。著有《归潜志》，《录崔立碑事》见该书第二卷。 四凌廷堪（一七五五.一一一八○九），字次神，清朝经学家，著有心元遗i先生年谱等书。 ②推勘(kan)，推究。国属草，起草文章。 ②玷(dàn),污点。 ⑤张德辉，金末山西交城人。引文中的元裕即元好问。 ⑤楷邸(d丫)，皇帝即位前居住的地方。列北觐(i),上北方朝见皇帝。 ⑧累朝有旨镯儒户兵赋，累朝，历代。蠲(juán),免除。儒户， e159 ==========第163页========== 元代统治者把人分为十等：一官二吏三僧四道五医六工七猎八农九儒 十丐，见郑思肖《铁函心史·大义略叙。兵赋，兵役和田赋。 四有司，官吏。@皆(zY)议，诋毁。团清议，公正的评议。 @余阙(-一三O三一一三五八)，字廷心，元代人，著有诗文 集《青阳先生文集》九卷。 窗至元，元世祖年号。@浸(jin),渐渐。@才缊(y心n),才气。 窗町哇(tinq)，,田间的路界，意思是划界线。@节制，负责地方军政大权的官。@有事于学，到学官去祭祀孔丘。 @笾(ba)、豆、番(I)、爵，都是古代祭祀时盛祭品的器具。 @唱赞，祭祀时担任司仪，道引，司仪口唱颂词为之引路。 ①一九三四年五月，上海无线电广播设立专题节目，宜讲“孔孟之道”，传播封建道德和奴才哲学。 @颜之推《家训，颜之推（五三一一约五九。后)，北齐家，<家训川是他所著的书名。 ®卢文昭（一七一七一一七九五），字召弓，清朝经学家，辑印有《抱经堂丛书》十九种，并自著有抱经堂文集等。 ④触地，到处。西小人，指老百姓。西方来，将来。 团未雨绸缪(m6u),语出《诗经》，比喻事先做好准备工作。这里指国民党反动派鼓吹“礼教”，为亡国后继续爬在人民头上作舆论谁备o ◆160· ==========第164页========== 讲解 本文写于一九三四年五月二十七日。 一九三四年，日本帝国主义占领我华北大片土地，并下定鲸吞整个中国的野心。国民党反动派推行不抵抗政策打定降日的主意，恬不知耻地冀图在日本侵略者变中国为它的殖民地后，“均沾利益”。因此，他们极力鼓吹历史上儒者玩弄儒术所获取的“儒效”，在电台上公开宣讲颜之推《家训》，吹捧读经的妙用在于“虽被俘虏”，仍居“别的俘唐之上”的谬论，为降日后邀功讨赏制造卖国舆论。鲁迅站在无产阶级立场上，写了这篇反蒋批孔的战斗檄文，深刻地揭露了国民党反动派鼓吹儒术的反动内容，阶级实质及其政治目的。 鲁迅明确指出：儒术是花样翻新的卖国术。他运用了历史唯物主义的规点，纵观了金、元、明、清以来“儒户”的历史，截取典型史料作“标本”，进行深入的剖析。如号称一代文宗”、“明清以来，颇为一部分人士所爱重”的元好问，金亡后大耍“儒术”。当元世祖统治中国时，元好问一伙便将“儒教”“呈献”，乞求元世祖当儒教大宗师。以“儒教”为献媚的礼物，极尽“唱赞道引”之能事，“把中国人永远做侍奉主子的材料”，而后爬在新的统治者膝下沾点利，这便是儒者卖国主义的锦襄妙计。象元好问这样玩弄儒术卖国的事例，历史上屡见不鲜。正如鲁迅指出的：“施之于金元而准，按之于明清之际而亦准”。 鲁迅进一步论证玩弄儒术的无耻之徒必然会堕落成为民 ·161● ==========第165页========== 族败类。他指出：施展儒术的都是那些“儒户”，“衣冠之族”。他们出卖民族利益后，虽然当了停虏，仍然可骑在人民头上作威作福。鲁迅说：这批“中国人才”献教，卖经以后，“虽不能为正者师，且次于吏者数等，而究亦胜于将门和平民者一等”。这些汉奸卖国贼，在外来的主子面前是个奴才，在被压迫者面前又是个压迫者。他们与入侵者的利益是不可分离的，已经组成了反人民的联合营垒。这就是内外统治者必然相互匀结的共同阶级本质。毛主席说：在汉奸卖国贼面前，“没有什么当不当亡国奴的问题，他们已经撤去了 民族的界线”(《论反对H本帝国主义的策略》)。由此可见，卖 国贼和侵略者是一丘之貉。 鲁迅揭穿国民党反动派要弄儒术的政治阴谋。他指出历史上儒者深知：“读《论语》《孝经》，虽则被俘虏，犹能为人师，居一切别的俘虏之上。”国民党反动派也领略其中的奥妙。因此他们在国难日深的时刻，大力广播《论语》《孝经》，看似谈经，实在是别有用心的。正如鲁迅所点破的“已大有感于方来，遂绸缪于未雨”。意思说，国民党一旦降日，可以用“儒教”谄媚日本侵略者，求日寇的“小酋长”来作“儒教大宗师”，然后跪在他脚下，乞讨些统治别的俘虏的“权利”。为此，必须先作好准备，读经业儒，学得一套当俘虏后的卖国本领。这就是国民党反动派鼓吹儒术的政治阴谋。 鲁迅还指出：一切以尊孔为名的汉斑卖国贼，由于他们背叛民族利益，决不会有好结果。人民要唾弃他们，侵略若 ·1620 ==========第166页========== 也会抛弃他门。他说：儒者“终因不切实用，又渐渐的见弃。”这里说的是历史上儒者叛变投敌后的可悲下场，也是暗指国民党反动派大搞孔卖国，必然要遭到灭顶之灾。 本文艺术上一个显著特色是：从“查旧账”入手，揭示现实斗争问题。鲁迅曾经说过：“查归账，翻开账簿，打起算盘，给一个结算，…确也是一种切实分明，最令人腾挪不得的办法。”(《查旧账》)通过查老“账”，查清了“儒户”的历史，然后引出国民党反动派玩弄儒术搞阴谋诡计，从而深刻揭露国民党反动派的卖国主义实质。 本文另一个显著艺术特色是：就事论理，即小见大。作者先是对元好问“一宗疑案”和“一宗大事”作了考据，然后指出：请蒙古小酋长为‘汉儿’的儒教大宗师·”，“土大夫便渐渐的进身”。又从颜之推宣扬读经好处的“教训”，勾出国民党反动派鼓吹尊孔读经的阴谋。临未作者下了一个断语：“儒者之泽深且远'”，《由此可以明白‘儒术’，知道‘儒效’了。”从历史教训中，得出尊孔卖国的结论来。可谓言简意赅，耐人寻味。 历史经验值得注意。历代反动儒者，在投敌之前，总是大肆鼓吹儒术，制造卖国奥论。国民党反动派也是如此，林彪反党集团投奔苏修以前，照例也大谈“孔孟”，大弄“儒术”，目的无非要掩盖卖国真面目，梦想把中国变成苏修的殖民地，当上儿皇帝，均沾利旅、然而历史是无情的，一切打着尊孔旗号的反动派，绝没有好下场，林彪反党集团的彻底覆灭，又是一个有力的例证。 ●163• ==========第167页========== 算 账① (一九三四年) 说起清代的学术来，有几位学者总是眉飞色舞，说那发达是为前代所未有的。②证据也真够十足：解经的大作，层出不穷，小学③也非常的进步，史论家虽然绝迹了，考史家却不少；尤其是考据之学④，给我们明白了宋明人决没有看懂的古书… 但说起来可又有些踌躇⑤，怕英雄也许会因此指定我是犹太人，⑥其实，并不是的。我每遇到学者谈起清代的学术时，总不免同时想：扬州十日”，“嘉定三屠”⑦这些小事情，不提也好罢，但失去全国的土地，大家十足做了二百五十年奴隶，却换得这几贡光荣的学术史，这买卖，究竟是赚了利，还是折了本呢？ 可惜我又不是数学家，到底没有弄清楚。但我直党的感到，这恐怕是折了本，比用庚子賠款来养成几位有限的学者，⑧亏累得多了。 但恐怕这又不过是俗见。学者的见解，是超然于 ·164 ==========第168页========== 得失之外的。虽然超然于得失之外，利害大小之辨却又似乎并非全没有。大莫大于尊孔，要莫要于崇儒，所以只要尊孔而崇儒，便不妨向任何新朝俯首。对新朝的说法，就叫作“反过来征服中国民族的心”。⑨ 而这中国民族的有些心，真也被征服得彻底，到现在，还在用兵燹，⑩疠疫，水旱，风蝗，换取着孔庙重修，雷蜂塔再建，男女同行犯忌，《四库珍本》发行这些大门面。国 我也并非不知道灾害不过暂时，如果没有记录，到明年就会大家不提起，然而光荣的事业却是永久的。但是，不知怎地，我虽然并非犹太人，却总有些喜欢讲损益，想大家来算一算向来没有人提起过的这 一笔账。一而且，现在也正是这时候了。 七月十七日。 注释 ①本篇最初发表于一九三四年七月二十三日《申报之副刊《自由谈》，署名莫朕。后由作者编人《花边文学”。 ②梁启超和胡适都有这种说法。 ③小学，我国汉代对文字学的通称（因为儿童入学先学文字）。后来范围扩大成为文字学、训诂学、音韵学的总称。 ④考据，也叫考证，这门学问专门对古书进行训诂（注释）、校做，以便利读者。清代一般学者因为害怕义字狱，不敢随意作诗文，便埋头古书堆，对古书宇句、名词、语法等进行考证解说，形成热潮， ·165· ==========第169页========== 最盛时期是在乾隆、嘉庆二朝。 ⑤踌躇(ch6uchù)，犹疑不决。 ⑥犹太人，以前欧洲人的偏见，认为犹太人善于经商，性清悭吝，因此常称精于计算的人为犹太人。 ⑦“扬州十日”、“嘉定三屠”，指一六四五年清兵攻陷江苏扬州和嘉定二城时残杀居民的情况。清代王秀楚《扬州十日记和朱子素《嘉定屠城记略》二书记载此事。 ⑧庚子赔款，指一九○○（庚子）八国联军攻占北京，强迫清政府赔款四亿五千万两的事。后来英美等国为了进行文化侵略，便假惺惺地退出部分赔款，在我国举办教育文化事业，并选派青年学生出国留学，这就是文中所谓“养成几位有限的学者”。 ⑨“反过来征服中国民族的心”，参看《关于中国的王道注⑦。 ⑩兵燹(×in),兵火。 ①一九三四年一月，国民党山东省主席韩复築提议修复曲阜孔庙多 五月间由国民党中政会补助修理费十万元。同年五月，时轮金刚法会理事会发起重建杭州的雷烽塔。同年七月，广州某局长呈请国民党反动政府西南政务委员会，令男女分途而走，禁北词行。一九三三年六月，国民党教育部令当时中央图书馆筹备处与商务印书馆订立合同，影印文渊阁所藏四库全书未刊本，选书二百三士一补，总名《四库全书珍本初集》。 讲解 本文写于一九三四年北月十七日。 一九三四年，蒋介石不顾日本帝国主义入侵华北的严重局面，加紧进行第五次反革命“围剿”，同时提倡了以“礼义廉耻”为中心准则的“新生活运动”，还规定每年八月二十 七日孔丘生日为“国定纪念日”，锨起“尊孔读经”的复古 ·166◆ ==========第170页========== 逆流，当时买办资产阶级学者胡适在《独立评论》上连续发表了几篇介绍、吹捧清代学术的文章。在“存文复古”，“读书救国”论瓖遍全国的时候，鲁迅写了《算账》这篇杂文，从历史角度运用阶级斗争的观点和阶级分析的方法，揭露了反动派尊孔读经的政治阴谋。 首先，鲁迅通过历史上特别是清代读经”的教训，揭穿了“读经救国”论的荒谬，雄辩地证明了读经不但不能救国，反而会起亡国、做奴隶的惨剧。“说起清代的学术来，有几位学者（按：指胡适之流）总是眉飞色舞，说那发达是为前代所未有的”，而且证据“十足”，说什么在清代，“解经的大作，层出不穷，小学也非常的进步”，“考史家却不少；尤其是考据之学，给我们明白了宋明人决没有看懂的古书…”但是，在“这几页光荣的学术史”后面，是什么呢？那就是一六四五年清兵攻陷江苏扬州·和嘉定二城后所进行的惨绝人寰的大屠杀，那就是“失去全国的土地”，那就是“大家十足做了二百五十年奴隶”。拿着流血、亡国做奴隶换几页虚幻的“光荣的学术史”，“这买卖，究竟是赚了利，还是折了本呢？”鲁迅答道：“是折了本”，“亏累得多了”。其实，尊孔读经只不过是一帖精神麻醉剂，是一种杀人不觉痛的软刀子。事实证明，所谓“读经救国”论乃是“读经亡国”论。 其次，鲁迅斩钉截铁地断言，所谓“读经效国”论，乃是“读经卖国”论；所谓“读经救国”论者，到头来，都是一群毫无特操的卖国贼。在国家遭受外敌侵略的时候，用鼓吹 ·167● ==========第171页========== 尊孔读经来粉饰太平，麻痹革命人民的思想，把大好河山拱手让给侵略者，一旦敌人到来，他们马上原形毕露，匍匐于新主子的脚下，干着卖国勾当。所以，鲁迅尖锐地指出：“大莫大于尊孔，要莫要于崇儒，所以只要尊孔而崇儒，便不妨向任何新朝俯首。”这就是那班崇儒的人，也就是“读经救国”论者们所信奉的最高道德信条。在鲁迅笔下，我们可以看到，反动统治者声嘶竭力地鼓吹的什么“读经救国”其实是“读经卖国”。 第三，鲁迅还深刻点破蒋介石集团提倡尊孔读经的险恶政治用心。鲁迅举出清代的教训和剥下“读经教国”论者的画皮，目的都是为了揭露蒋介石反动派“对外退让、对内用兵、对民压迫”（毛主席<关于蒋介石声明的声明>）的反动本质。在日本帝国主义的大举进攻面前，蒋介石反动派及其走狗们高唱尊孔读经的老调子，为日本帝国主义鸣锣开道，甚至无耻地为侵略者出谋划策。他们叫嚷要日本侵略者“反过来征服中国民族的心”。他们用“兵燹，疠疫，水旱，风蝗，换取着孔庙重修，雷峰塔再建，男女同行犯忌，《四库珍本发行这些大门面”。鲁迅以不可辩驳的事实说明，蒋介石尊孔读经同清代尊孔读经的目的完全相同，就是愚弄群众，卖国求荣。 文章由浅及深，从算历史上的账入手，揭示其中含蕴的深刻政治内容。截取清代和蒋介石鼓吹的尊孔读经两个片断，用人们习闻惯见的计算经济得失的手法来计算“向来没有人提起过的”政治得失。鲁迅指出：清代的那些层出不穷的“解168· ==========第172页========== 经的大作”和玄而又玄的烦琐考据，是用“大家十足做了二百五十年奴隶”的代价换来的。这就有力地揭露了清朝反动统治阶级在尊孔读经旗号下进行残酷的政治压迫和经济剥削的罪恶。 笔墨简洁、语意隽永是这篇杂文的艺术特色，这篇短文用“扬州十日”、“嘉定三屠”两件史实，讲明清代尊孔读经的历史背景；用“便不妨向任何新朝俯首”寥寥数字，点出儒者奴颜媚骨的丑态。 马克思恩格斯指出：“要对付这一切阴谋诡计，只有一个办法，然而是具有毁灭性力量的办法，这就是把它彻底公开。把这些阴谋诡计彻头彻尾地加以揭穿，就是使它们失去任何力量。”（社会主义民主同盟和国际工人协会多）鲁迅在清算清朝统治者和国民党反动派提倡读经的罪恶的时候，采用了这个彻底揭穿敌人阴谋诡计的办法。四十年后的今天，我们在批林批孔运动中也要用“算账”的方法，把林彪反党集团效法孔老二“克己复礼”，复辟资本主义的滔天罪行彻底清算，彻底批判。 ·169◆ ==========第173页========== 不知肉味和不知水味① (一九三四年) 今年的尊孔，是民国以来第二次的盛典②，凡是可以施展出来的，几乎全都施展出来了。上海的华界虽然接近夷（亦作彝)场③，也听到了当年孔子听得“三月不知肉味”④的6韶乐”。八月三十日的《申报》⑤报告我们说一 “廿七日本市各界在文庙举行孔诞纪念会，到党政机关，及各界代表一干余人。有大同乐会演奏中和韶乐二章，所用乐器因欲扩大音量起见，不分古今，凡属国乐器，一律配入，共四十种。其谱一仍旧贯，并未变动。聆其节奏，庄严肃穆，不同凡响，令人悠然起敬，如亲三代以上之承平雅颂⑥，亦即我国民族性酷爱和平之表示也。…” 乐器不分古今，一律配入，盖和周朝的韶乐，该已很有不同。但为“扩大音量起见”，也只能这么办，而且和现在的尊孔的精神，也似乎十分合拍的。 ◆170 ==========第174页========== “孔子，圣之时者也”⑦，“亦即圣之摩登者也”，要 三月不知鱼翅燕窝味，乐器大约决非“共四十种”不可；况且那时候，中国虽然已有外患，却还没有夷场。不过因此也可见时势究竟有些不同了，纵使“扩大音量”，终于还扩不到乡间，同日的《中华日报》上，就记着一则颇伤“承平雅颂，亦即我国民族性酷爱和平之表示”的体面的新闻，最不凑巧的是事情也出在二十七一 “(宁波通讯)余姚入夏以来，因天时亢旱，河水干涸，住民饮料，大半均在河畔开凿土井，借以汲取，故往往因争先后，而起冲突。廿 七日上午，距姚城四十里之朗霞镇后方屋地方，居民杨厚坤与姚士莲，又因争井水，发生冲突，互相加殴。姚士莲以烟筒头猛击杨头部，杨当即昏倒在地。继姚又以木棍石块击杨中要害，竟遭殴毙。迨⑧邻近闻声施救，杨早已气绝。而姚士莲见已闯祸，知必不能免，即乘机逃避…”闻韶，是一个世界，口渴，是一个世界。食肉而不知味，是一个世界，口渴而争水，义是，个世界。自然，这中间大有君子小人之分，但“非小人，无以养君子⑨”，到底还不可任凭他们互相打死，渴死的。听说在阿拉伯，有些地方，水已经是宝贝，为了 ◆171· ==========第175页========== 喝水，要用血去换。“我国民族性”是“酷爱和平”的，想必不至于如此。但余姚的实例却未免有点怕 人，所以我们除食肉者听了而不知肉味的“韶乐”之 外，还要不知水味者听了而不想水喝的“韶乐”。 ●● 八月二十九日。@ 注释 ①本篇最初发表于一九三四年九月二十日《太白》半月刊第一卷第一期，署名公汗。后由作者编入心且介亭杂文》。文中加黑点的部分，是初次发表时被国民党反动当局删去的句子。 ②第一次的“盛典”指一九一四年（民国三年）窃国大盗袁世凯领布祀孔令，并仿制古代衣冠，举行祭孔一事。第二次“盛典”，是在一九三四年，由蒋介石导演的。 ③夷场，指上海的租界。 ④“三月不知肉味”，见《论语·述而》：“子在齐闻韶，三月不知肉味，日：‘不图为乐之至于斯也！’”意思是：孔丘在齐国听到韶乐，三个月感觉不到肉的滋味，他说，想不到音乐的美妙能够达到这样的地步呀！根据传说，韶，是虞舜所作的乐曲。 ⑤《申报》，解放前上海的一种资产阶级报纸，创刊于一八七二年。 ⑥三代，指夏、商、周三个朝代。承平，世代相承的太平之世。雅颂，雅，是官廷的乐曲，颂，是宗庙祭祀的乐曲。这两者常被泛指为所谓“盛世之乐”。蒋介石导演第二次尊孔“盛典”丑剧，大演韶乐，胡说什么这是“承平雅颂，亦即我国民族性酷爱和平之表示。”鲁迅引用这句话，给蒋介石以辛辣的嘲笑，无情的讽刺。 ⑦“孔子，圣之时者也”，参看《十四年的“读经”>注@。 ⑧迨（dò)，等到。 ·172· ==========第176页========== ⑨“非小人，无以养君子”，出自《孟子·滕文公上》，“无君子，莫治野人；无野人，莫养君子。”意思是：没有统治者，就没有人治理劳动人民，没有劳动人民，就没有人供养统治者。这里充分暴露了孟轲的反动面目。 ⑩系八月三十日之误，请参阅《锋迅日记？九三四年八月三十 一日记载。 讲解 此文写于一九三四年八月三十日。 一九三四年，日本帝国主义步步入侵华北，国内阶级压迫加深，灾荒严重，全国计有水灾十三省，阜灾十二省，其中苏浙皖三省受灾面积在亿亩以上，国统区人民处在水深火热之中。蒋介石在内外交困的狼狈处境下，继续推行反共卖国政策，悍然发动第五次反革命军事“围剿”，同时掀起尊孔祭祀的复古黑浪。同年八月在全国各地举行所谓“祭孔典礼”，南京召开了有汪精卫、戴季陶参加的“孔诞纪念会”，曲阜举行了有国民党各院部代表参加的“祭孔盛典”，上海“文庙”举行了有国民党“党政要人”参加的“孔子诞生纪念会”，演奏孔丘当年听了曾“三月不知肉味”的“韶乐”。国民党反动派刮起这股祭孔妖风，妄图粉饰太平，配合反革命军事“围剿”。对此，鲁迅十分愤慨，便以《申报》上刊载的上海祭孔丑剧和《宁波通讯》上披露的浙江地区旱灾惨象两条消息作鲜明对比，用尖锐的语言，暴露了在“王道”“仁政”掩盖下，国统区民不聊生，老百姓连喝水都成问题的社会现实，从而揭穿了国民党反动派祭孔的反动阶级实质。 ·173· ==========第177页========== 鲁迅用严酷的阶级斗争事实，揭发了蒋介石祭孔丑剧的欺骗性。一九三四华八月二十七日，《申报》报道，蒋介石 一伙导演了祭孔“盛典”的丑剧，在上海“文庙”聚众大演韶乐，配入古今乐器四十多种，“凡是可以施展出来的，几乎全都施展出来了”，并且胡说什么这是“承平雅颂，亦即我国民族性酷爱和平之表示”。然而墨写的谎言掩盖不了血铸的事实，事实是无情的东西，能将谎言打得粉碎。鲁迅信书选取了同日《宁波通讯》上刊登的浙江余姚人民缺水受旱，“因争井水，发生冲突，互相加殴”，造成人命的案件的事实，指出在国民党反动统治下，人民为了喝水，闹出惨剧，戳破蒋介石祭孔尊孔，宣扬“承平雅颂”“酷爱和平”的骗局。 鲁迅运用马克思主义的阶级观点，形象地揭露了反动派鼓吹“王道”“仁政”的虚伪性。在“有君子小人之分”的阶级社会里，根本不存在超阶级的“民族性酷爱和平之表示”，也不存在什么“王道”“仁政”，只存在着阶级、阶级矛盾和阶级斗争。所以鲁迅明确地指出：“闻韶，是一个世界，门褐，是，个世界。”尽管国民党反动派妄图粉饰太平掩盖尖锐的阶级矛盾，也是徒劳的。鲁迅用幽默的口吻，嘲笑国民党反动派“扩大音量’，终于还扩不到乡间”这就是说明尊孔丑剧毕竟遮不住阶级对立的事实，蒋介石所吹嘘的“承平雅颂”不过是骗人的鬼话罢了。 鲁迅还深刻指出蒋介石祭孔的阶级实质。在民族矛盾和阶级矛盾激烈的时候，蒋介石大搞祭孔，以达到维护摇摇欲 坠的反动统治。辔迅嘲笑道：“所以我们除食肉者听了而不 ●174· ==========第178页========== 知肉味的‘韶乐’之外，还要不知水味者听了而不想水喝的‘韶乐’。”这就是说，反动派妄图用祭孔掩盖他们一手造成的两个对立的世界。然而，蒋介石的险恶居心也是不能得逞的，反动派统治下的社会黑暗是有目共睹的，阶级压迫的事实是不容粉饰的，所以鲁迅幽默地说：“‘非小入，无以养君子’，到底还不可任凭他们互相打死，渴死的。”有压迫，必定有反抗，人民反尊孔一定胜利！ 从阶级对立的事实中，引出科学论断，是本文写作上的显著特点。鲁迅引用了报纸上同日发表的两则消息，加以对照，然后阐述阶级矛盾是客观存在的这个真理，他说：“食肉而不知味，是一个世界，口渴而争水，又是一个世界”。这就从理论上揭穿“王道”的骗局。 采用先扬后抑的手法是这篇杂文艺术上的另一个特点。文章结末意在揭露国民党反动派用祭孔来掩盖举世未有的黑暗统治，作者特意先谈到阿拉伯有些地方用血去换水的严重问题，然后笔头一转，说中国“想必不至于如此”，表面看来，似乎是称赞国民党的“治绩”，实际上是为了深入揭露国民党反动派残酷统治的罪恶。鲁迅紧接着指出，中国老百姓连喝水都成问题“未免有点怕人”。 鲁迅在这篇文章中，为我们提供了一条宝贵的历史经验，这就是，在严重的民族矛盾和阶级矛盾尖锐化的时刻，反动派愈残酷地镇压和剥削人民，愈要求助于孔丘的亡灵，为其所提倡的“仁政”“王道”徐脂抹粉。蒋介石是这样，卖国贼林彪也是这样。 ◆175 ==========第179页========== 在现代中国的孔夫子① (一九三五年) 新近的上海的报纸，报告着因为日本的汤岛，孔子的圣庙落成了，②湖南省主席何键③将军就寄赠了 一幅向来珍藏的孔子的画像。老实说，中国的一般的人民，关于孔子是怎样的相貌，倒几平是毫无所知的，自古以来，虽然每一县一定有圣庙，即文庙，但那里面大抵并没有圣像，凡是绘画，或者雕塑应该崇敬的人物时，一般是以大于常人为原则的，但一到最应崇敬的人物，例如孔夫子那样的圣人，却好象连形象也成为亵渎④，反不如没有的好。这也不是没有道理的。孔夫子没有留下照相来，自然不能明白真正的相貌，文献中虽然偶有记载，但是胡说白道也说不定。若是从新雕塑的话，则除了任凭雕塑者的空想而外，毫无办法，更加放心不下。于是儒者们]⑥也终于只好采取“全部，或全无”的勃兰特⑥式的态度了。 然而倘是画像，却也会间或遇见的。我曾经见过 三次：一次是《孔子家语》⑦里的插画；一次是梁启超 ◆176· ==========第180页========== 氏亡命日本时，作为横滨出版的《清议报》⑧上的卷头画，从日本倒输入中国来的；还有一次是刻在汉朝墓石上的孔子见老子⑨的画像。说起从这些图画上所得的孔夫子的模样的印象来，则这位先生是一位很瘦的老头子，身穿大袖口的长袍子，腰带上插着一把剑，或者腋下挟着一枝杖，然而从来不笑，非常威风凛凛的。假使在他的旁边侍⑩坐，那就一定得把腰骨挺的笔直，经过两三点钟，就骨节酸痛，倘是平常人，大约总不免急于逃走的了。 后来我曾到山东旅行。在为道路的不平所苦的时候，忽然想到了我们的孔夫子。一想起那具有俨然道貌①的圣人，先前便是坐着简陋的车子，颠颠簸簸，在这些地方奔忙的事来，颇有滑稽之感。这种感想，自然是不好的，要而言之，颇近于不敬，倘是孔子之徒，恐怕是决不应该发生的。但在那时候，怀着我似的不规矩的心情的青年，可是多得很。 我出世的时候是清朝的末年，孔夫子已经有了“大成至圣文宣王”@这一个阔得可怕的头衔，不消说，正是圣道⑧支配了全国的时代。政府对于读书的人们，使读一定的书，即《四书》和《五经》④；使遵守一定的注释⑤多使写一定的文章，即所谓“八股文”©；并且使发一定的议论。然而这些干篇一律的 。177• ==========第181页========== 儒者们，倘是四方的大地，那是很知道的，但一到圆形的地球，却什么也不知道，于是和《四书》上并无记载的法兰西和英吉利打仗而失败了。⑦不知道为了觉得与其拜着孔夫子而死，倒不如保存自己们之为得计呢，还是为了什么，总而言之，这回是拚命尊孔的政府和官僚先就动摇起来，用官帑©大翻起洋鬼子的书籍来了。属于科学上的古典之作的，则有侯失勒的《谈天》，雷侠儿的《地学浅释》，代那的《金石识别》，@到现在也还作为那时的遗物，间或躺在旧书铺子里。 然而一定有反动。清末之所谓儒者的结晶，也是代表的大学士徐桐@氏出现了。他不但连算学也斥为洋鬼子的学问；他虽然承认世界上有法兰西和英吉利这些国度，但西班牙和葡萄牙的存在，是决不相信的，他主张这是法国和英国常常来讨利益，连自已也不好意思了，所以随便胡诌出来的国名。他又是一九○⊙年的有名的义和团的幕后的发动者，也是指挥者。但是义和团完全失败，徐桐氏也自杀了。政府就又以为外国的政治法律和学问技术颇有可取之处了。我的渴望到日本去留学，也就在那时侯。达了目的，入学的地方，是嘉纳先生所设立的东京的弘文学院@在这里，三泽力太郎先生教我水是养气和轻气所合 ·178◆ ==========第182页========== 成，山内繁雄先生教我贝壳里的什么地方其名为“外套”。这是有一天的事情。学监大久保先生集合起大家来，说：因为你们都是孔子之徒，今天到御茶之水②的孔庙里去行礼罢！我大吃了一惊。现在还记得那时心里想，正因为绝望于孔夫子和他的之徒，所以到日本来的，然而又是拜么？一一时觉得很奇怪。而且发生这样感觉的，我想决不止我一个人。 但是，孔夫子在本国的不遇，也并不是始于二十世纪的。孟子批评他为“圣之时者也”⑧，倘翻成现代语，除了“摩登圣人”，实在也没有别的法。为他自己计，这固然是没有危险的尊号，但也不是十分值得欢迎的头衔。不过在实际上，却也许并不这样子。孔夫子的做定了“摩登圣人”是死了以后的事，活着的时候却是颇吃苦头的。跑来跑去，虽然曾经贵为鲁国的警视总监@，而又立刻下野，失业了；并且为权臣@所轻蔑，为野人©所嘲弄，甚至于为暴民@所包围，饿扁了肚子，弟子虽然收了三干名，中用的却只有七十二，然而真可以相信的又只有一个人。有一天。孔夫子愤慨道，“道不行，乘桴浮于海，从我者，其由与©？”从这消极的打算上，就可以窥见那消息。然而连这一位由，后来也因为和敌人战斗，被击断了冠缨，但真不愧为由呀，到这时候也还不忘记从 •179· ==========第183页========== 夫子听来的教训，说道“君子死，冠不免”②，一面系着冠缨，一面被人砍成肉酱了。连唯一可信的弟子也已经失掉，孔子自然是非常悲痛的，据说他一昕到这消息，就吩咐去倒掉厨房里的肉酱云。@ 孔夫子到死了以后，我以为可以说是运气比较的好一点。因为他不会噜苏了，种种的权势者便用种种的白粉给他来化妆，一直拾到吓人的高度。但比起后来输入的释迦牟尼@来，却实在可怜得很。诚然，每 一县固然都有圣庙即文庙，可是一副寂寞的冷落的样子，一般的庶民②，是决不去参拜的，要去，则是佛寺，或者是神庙。若向老百姓们问孔夫子是什么人，他们自然回答是圣人，然而这不过是权势者的留声机。他们也敬惜字纸，然而这是因为倘不敬惜字纸，会遭雷殛禽的迷信的缘故，南京的夫子庙固然是热闹的地方，然而这是因为另有各种玩要和茶店的缘故。虽说孔子作《春秋》而乱臣贼子惧④，然而现在的人们，却几乎谁也不知道一个笔伐了的乱臣贼子的名字。说到乱臣贼子，大概以为是曹操⑤，但那并非圣人所教，却是写了小说和剧本的无名作家所教的。 总而言之，孔夫子之在中国，是权势者们捧起来的，是那些权势者或想做权势者们的圣人，和一般的民众并无什么关系。然而对于圣庙，那些权势者也不 ◆180" ==========第184页========== 过一时的热心。因为尊孔的时候已经怀着别样的目的，所以目的一达，这器具就无用，如果不达呢，那可更加无用了。在三四十年前，凡有企图获得权势的人，就是希望做官的人，都是读《四书》和《五经》，做“八股”，别一些人就将这些书籍和文章，统名之为“敲门砖”。这就是说，文官考试一及第@，这些东西也就同时被忘却，恰如敲门时所用的砖头一样，门一开，这砖头也就被抛掉了。孔子这人，其实是自从死了以后，也总是当着“敲门砖”的差使的。 一看最近的例子，就更加明白。从二十世纪的开始以来，孔夫子的运气是很坏的，但到袁世凯时代，却又被从新记得，不但恢复了祭典团，还新做了古怪的祭服，使奉祀的人们穿起来。跟着这事而出现的便是帝制。然而那一道门终于没有敲开，袁氏在门外死掉了。余剩的是北洋军阀，当党得渐近末路时，也用它来敲过另外的幸福之门。盘据着江苏和浙江，在路上随便砍杀百姓的孙传芳将军，一面复兴了投壶之礼®，钻进山东，连自己也数不清金钱和兵丁和姨太太的数目了的张宗昌四将军，则重刻了《十三经》④，而且把圣道看作可以由肉体关系来传染的花柳病一样的东西，拿一个孔子后裔的谁来做了自己的女婿。然而幸福之门，却仍然对谁也没有开。 ◆181◆ ==========第185页========== 这三个人，都把孔夫子当作砖头用，但是时代不同了，所以都明明白白的失败了。岂但自己失败而已呢，还带累孔子也更加陷入了悲境。他们都是连字也不大认识的人物，然而偏要大谈什么《十三经》之类，所以使人们觉得滑稽；言行也太不一致了，就更加令人讨厌。既已厌恶和尚，恨及袈裟④，而孔夫子之被利用为或一目的的器具，也从新看得格外清楚起来，于是要打倒他的欲望，也就越加旺盛。所以把孔子装饰得十分尊严时，就一定有找他缺点的论文和作品出现。即使是孔夫子，缺点总也有的，在平时谁也不理会，因为圣人也是人，本是可以原谅的。然而如栗圣人之徒出来胡说“通，以为圣人是这样，是那样，所以你也非这样不可的话，人们可就禁不住要笑起来了。五六年前，曾经因为公演了《子见南子》@这制本，引起过问题，在那个剧本里，有孔夫子登场，以圣人而论，固然不免略有欠稳重和呆头呆脑的地方，然而作为一个人，倒是可爱的好人物。但是圣商们非常愤概，把问题一直闹到官厅里去了。因为公演的地点，恰巧是孔夫子的故乡，在那地方，圣裔⑧们繁殖得非常多，成着使释迦牟尼和苏格拉第④都自愧弗如的特权阶级。然而，那也许又正是使那里的非圣裔的青年们，不禁特地要演《子见南子》的原因罢。 182· ==========第186页========== 中国的一般的民众，尤其是所谓愚民，虽称孔子为圣人，却不觉得他是圣人；对于他，是恭谨的，却不亲密。但我想，能象中国的愚民那样，懂得孔夫子的，恐怕世界上是再也没有的了。不错，孔夫子曾经计划过出色的治国的方法，但那都是为了治民众者，即权势者们设想的方法，为民众本身的，却一点也没有。这就是“礼不下庶人”⑥。成为权势者们的圣人，终于变了“敲门砖”，实在也叫不得冤枉。和民众并无关系，是不能说的，但倘说毫无亲密之处，我以为怕要算是非常客气的说法了。不去亲近那毫不亲密的圣人，正是当然的事，什么时候都可以，试去穿了破衣，赤着脚，走上大成殿©去看看罢，恐怕会象误进上海的上等影戏院或者头等电车一样，立刻要受斥逐的。谁都知道这是大人老爷们的物事，虽是“愚民”，却还没有愚到这步田地的。 四月二十九日。 注释 ①本篇最初发表于一九三五年六月号日本《改造》月刊；中译文发表于一九三五年七月《杂文月刊第二期，译者亦光，题为《孔夫子在现代中国多。后由作者略加修改，编人心且介亭杂文二集。。 ②汤岛，日本东京的一条街名。汤岛圣堂在东京，是江户幕府时盖的日本最大的孔庙。一九二三年烧毁，…九三二年天皇资助重建， ·183。 ==========第187页========== 一九三五年四月四日落成；伪“满洲国”傀僵“皇帝”和蒋介石集团代表都去“参拜”过。 ③何键，国民党军阀。蒋介石发动“四·一二”反革命政变后，他在长沙残酷屠杀共产党人和革命群众。何键在湖南曾施行奴化教育，提得尊孔。鲁迅作过一首《公民科歌》讽刺他，其中有这样的句子：“第二着，先要磕头，先拜何大入，后拜孔阿丘，拜得不好就砍头，…”。刘少奇爬出狗洞时，何键送给了他一部<四书》。 ④裘读(×泊d),轻慢，不恭敬。 ⑤孔孟学派在古代称为儒家，其信徒们就称为儒者们。 ⑥娜威资产阶级刷作家易卜生（一八二八一一一九O六)的诗剧 《勃兰特》中的人物。“全部，或全无”，又译作“不全则宁无”，意思是“要就全有，要就全没有”、是勃兰特的话。 ⑦记载孔丘言行的一部书，十卷，相传是三国时王肃所作。 ⑧梁启超（一八七三一一九二九)，广东新会人，字卓知，号任公。清末戊戌维新运动的领导人之一，失数后逃亡日本。<清议报》 是他逃亡日本后在横滨发行的一种旬刊，一八九七年创刊，一九O○年 停刊。内容鼓吹保皇立宪，提倡改良主义。 ⑨老子，名李耳，相传为道家的创始人。参看《十四年的“读经”→注西。 @侍，陪。 ①一副正经庄严的样子。 ②参阅《述香港恭祝圣诞》注②。®指孔丘的学说。 国《四书》：《大学》、《中庸》、《论语》、《孟子》的合称。《五经》：诗经》、《书经》、《礼记》、《易经、《春秋3的合称。 ⑤指儒者朱熹的《四书集注>。 ⑩八股文，明清科举考试制度所规定的一种文体，每篇文章固定由 八个部分组成，叫做八股文。 ⑦“和…法兰西和英吉利打仗而失收”，指八五六年一 ·184● ==========第188页========== 一八六○年英法两国联合对中国发动的侵路战争。 ⑧宜帑(tg),帑，国库所藏的钱财。这里是政府出钱的意思。 ⑧侯失勒（一七九二一一八七一），英国天文学家。《谈天的中译本出版于一八五九年。雷侠儿（一七九七一一八七五)，英国地质学家。《地学浅释》的中译本出版于一八七一年。代那（一八一三一 一八九五)，美国地质学家、矿物学家。《金石识别》的中译本出版于一八七一年。 @徐桐（一八一九一一九○○），清末大官僚，顽固保守，反 对维新变法。义和团运动时，主张利用义和团围攻各国使馆。一九O O年自杀。 ④当时东京弘文学院的掌院为嘉纳治五郎，学监为大久保高明。 ②御茶之水，日本东京的一个地名。 ⑧参看《十四年的“读经”注国。“批评”在这里是评论的意思。 ④警视总监，日本现代的一种官名。孔丘曾任鲁国大司寇（掌管司法的官)，其地位等于警视总监，故鲁迅以此讽刺孔丘。 ⑤权臣，指鲁国握有实权的三个新兴地主阶级代表季孙氏、孟孙 氏、叔孙氏。 四野人，古代统治阶级对在野外从事耕作的农民的称呼，含轻蔑的意思。史载：孔丘和他的弟子子路在离叶国到蔡国的途中，曾向两个正在耕作的名叫长祖、桀溺的农民问渡口，长沮、桀溺知道他们是孔丘和子路时，不但不告诉他们渡口在那儿，还把他们嘲笑了一番。又有一次，个背草筐的老农民训川斥他们说：“四体不勒，五谷不分，孰为夫子？”大意是：不参加生产劳动，缺乏起码的生产知识，算个什么夫子啊！ @暴民，指以暴力对待孔丘的人。史载：孔丘起先曾经被匡地的人所拘留，后来在陈国与蔡国之间的野外又被人包围，不能前进，绝了粮，跟从的人都饿得站立不起来了。 ⑧由，孔丘的弟子仲由，即子路。其，表揣测的助词。与，表疑问或惊叹的语尾助词。 ◆185 ==========第189页========== 四事见左传·哀公十五年》：石乞、孟魔(y)和子路战斗，把子路的帽带砍断了，子路大叫：“大丈夫死时不能脱掉帽子。”在系帽带时被砍死了。 @据《孔子家语·子贡问》篇记载：孔丘听说子路在卫国被欲成肉酱，非常悲痛，就命令左右的人把厨房里的肉酱都倒掉，说：“我怎么能忍心吃这种东西呢？” @释迦牟尼（约公元前五六五一一前四八六），印度人，佛教的创始人。佛教于西汉卡年（公元前后）西域传入中国。 ②旧时统治阶级对老百姓的称呼。翘殛()，杀死。雷殛，被雷打死。网参看《述香港恭祝圣诞》注③。 ⑤曹操（一五五一二二○），字孟德，沛国谯（今安徽亳县）人，三国时著名的法家政治家和军事家，在小说《三国演义》中被歪曲描绘成一个奸雄。 ©第，科第。科举时代称考中叫及第。 ⑦祭典，指祭孔的典礼。 ⑧孙传芳（一八八四一一九三五)，北洋直系军阀。投壶之礼，古代宴会时的一种娱乐，宾主依次投矢壶中，负者饮酒。孙传芳盘踞东南五省时，提倡复古，曾于一九二六年八月六日在南京举行过这种古礼。 ⑨张宗昌（一八八二一…九三二)，北洋奉系军阀，一九二五年任山东督军时，曾提倡尊孔，祭孔时行跪拜礼。 @十三经，参看《十四年的“读经”》注②⑧。 ④袈娑(jia sha),佛教僧尼所穿的法衣。 @《子见南子》，独幕话涮，发表于一九二八年十一月《奔流》月刑第一卷第六期，内容涉及孔丘。一九二九年山东曲阜第二师范学校公演此脚，扎丘的后人便向伪教育部控告二师校长宋还吾侮辱孔“圣人”，结果将宋还吾调离一师。关于这场风波，鲁迅在《关于<子见南子>》一文中有详细说明，见《集外集拾遗》。 ·186● ==========第190页========== ⑧指孔.压的后代。 ④苏格拉第（约公元前四六九一前三九九），古代希腊准心主义哲学家，奴隶主贵族阶级的思梅代表。 ⑤“礼不下庶人”，参看《礼》注⑨。 ⑥孔庙的正殿。 讲解 鲁迅在一儿三五年四月十八日的一封信中曾说：“正在为日本杂志做篇文章，驾孔子的，因为他们正在尊孔”。(《鲁迅书简》八○九页)这篇文章就是著名的讨孔激文一《在现代中国的孔夫子》。 “九一八”变后，门本帝国主义强盗幻想“把整个中国从几个帝国主义国家都有份的半殖民地状态改变为日本热占的殖民地状态。”（毛主席《论反对日本帝国主义的策略》）为达此目的，他们抬出了孔老二，上演了尊孔的闹剧，胡说建立“东亚新秩序”，要靠“恢复孔子之教”。一…九三五.年华 四月四日，由日本天皇资助重建的孔庙在东京汤岛落成了。、这时，正在国内配合日本帝国主义的武装侵略、大力提倡所谓“新生活运动”、鼓吹孔孟之道的蒋介石集团，慌忙派代表前去“参拜”。日蒋反动派紧锣密鼓，一唱一和，锨起了 一阵尊孔读经的浊浪。 《在现代中国的孔夫子》正是在如此激烈的阶级斗争中产生的。这篇文章根据马克思主义的世界观，结合丰富的斗年经历和运用渊博的历史知识，系统地总结了历史上尊孔和反尊孔斗争的战斗经验，象一把锋利的匕首，直刺鼓吹尊孔 ·187· ==========第191页========== 读经的国民党反动派和日本强盗的心脏，沉重打击了日蒋反动派尊孔的罪恶活动。 首先，鲁迅用马克思主义阶级观点和方法，深刻剖析了孔丘一生言行的反动本质，指出了孔丘思想的阶级属性，恢复了千百年来被反动统治阶级百般粉饰的孔老二的真面目。鲁迅直截了当地下结论说：“孔夫子曾经计划过出色的治国的方法，但那都是为了治民众者，即权势者设想的方法，为民众本身的，却一点也没有。”处在春秋末梢那样一个大变革的时期，孔丘的屁股完全坐在奴隶主阶级一边，他反对任何的改革措施，不遗余力地为反动奴隶主“权势者”出谋划策，妄图复辟奴隶制，使历史大倒退。孔老二东奔西跑，惨淡经营，却常常“为权臣所轻蔑，为野人所嘲弄，甚至于为暴民所包围，饿扁了肚子”，不得不哀叹“道不行，乘桴浮于海”。这种被新兴地主阶级和求解放的奴隶们所轻蔑、嘲弄、包围的狼狈相，恰巧说明了孔丘的不学无术和不得人心。孔丘死后所以走了红运，“是权势者们捧起来的”，“种种的权势者便用种种的白粉给他来化妆，一直拾到吓人的高度。”两千多年来，反动阶级把孔丘捧得越高，就越说明了他的反动性。 正因为这样，历来被压迫、被剥削阶级对孔老二全无好感。鲁迅从历史唯物主义的立场和观点出发，充分肯定了人民群众的反孔斗争精神，他说：“能象中国的愚民那样，懂得孔夫子的，恐怕世界上是再也没有的了。”这是多么正确的论断。事实正是这样。还在孔老二活着的时候，劳动人民 188● ==========第192页========== 就当面骂他是“盗丘”，只会“摇唇鼓舌，擅生是非”，是“知其不可而为之”的死硬顽固派影嘲笑他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孰为夫子？”使得孔丘在当时就名声狼藉，到处不受欢迎，“累累如丧家之犬”。中国历史上，几乎每一次大规模的农民革命运动，都曾对孔老二及其反动思想进行过程度不同的批判。反动统治阶级越是把孔老二“抬到吓人的高度”，劳动人民“打倒他的欲望，也就越加旺盛。”鲁迅指出，孔丘只是“那些权势者或想做权势者们的圣人”，广大人民“关于孔子是怎样的相貌，倒几乎是毫无所知的”，“虽然每一县一定有圣庙”，可是“一般的庶民，是决不去参拜的”。总之，广大劳动人民从来“不觉得他是圣人”。尤其是“五四”运动以来，人民群众的反孔斗争更加高涨，连孔丘家乡的人民也加入这个行列了。劳动人民的反孔斗争更加清楚地说明了孔老二的阶级本质。孔老二跟被压迫人民是处于对立地位的，所以，“不去亲近那毫不亲密的圣人正是当然的事”。 那么，反动统治阶级极力吹捧孔老二的目的何在呢？难道他们果真尊奉孔丘为“圣人”吗？不是的。鲁迅告诉我们：反动的权势者提倡尊孔，是“怀着别样的目的”，是把孔丘当作替他们敲开“幸福之门”的“敲门砖”。孔丘在反动统治阶级手里“恰如敲门时所用的砖头一样，门一开，这砖也就被抛掉了。”从汉朝董仲舒倡议“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开始，到清朝末年的《圣道”支配全国，一切反动派拚命提倡尊孔无不出自这个原因。孔丘的反动思想被腐朽的地主阶 •189 ==========第193页========== 级和夫资产阶级所利用，被妄想灭亡中国的帝国主义所利用，被党内机会主义、修正主义分子所利用，就是因为它是主张倒退，反对进步，主张保守，反对革新，主张复辟，反对革命的具有极大欺骗性的反动剥削阶级思想体系，它适应了反动派的政治需要。因此，一切反动派，都把提倡尊孔作为其实行愚民政策的手段，都利用孔丘思想来欺骗、麻痹广大人民群众，以达到其巩固反动统治或夺回失去的“天堂”的罪恶目的。也因此，孔丘自从死了以后，“总是当着敲门砖’的差使的。”袁世凯为了复辟帝制，“不但恢复了祭典，还新做了古怪的祭服”。北洋军阀孙传芳、张宗昌等“当觉得渐近末路时”，也用孔老二敲过另外的幸福之门。”·日蒋反动派大闹尊孔丑剧，也是把孔丘当“敲门砖”，为的是达到其巩固法西斯独裁统治和建立“大东亚共荣圈”的反动目的。 鲁迅依据唯物史观，严正地指出，一切反动派尊孔复古必然逃脱不了覆灭的下场。鲁迅说：把孔夫子当作砖头用，但是时代不同了，所以都明明白白的失败了。”历史事实已经雄辩地证明了这一点。窃国大盗袁世凯尊孔称帝的闹剧搞了几十天，“然而那一道门终于没有敲开，°袁氏在门外死掉了”，反动军阀张宗昌、孙传芳拿着孔老二这块“敲门砖”，横敲竖敲，“然而幸福之门，却仍然对谁也没有开。”试问，在中国近代史上有谁靠着这块“敲门砖”捞到-一点仆么稻草没有？没有！尊孔，复古，总是跟灭亡紧连在一起的，凡是拾起这块敲门砖的人，总要到处碰壁，总要以失败而告终。 。190· ==========第194页========== 这是因为“世界是在进步的，前途是光明的，这个历史的总趋势任何人迫改变不了。”（毛主席《关于重庆谈判》）这篇杂文在艺术上的主要特点是： 抓住根本，突出主线。鲁迅坪击的是日蒋反动派上演的尊孔修庙的丑剧，但却从孔孟之道“为民众”还是“治民众”这个根本问题入手，紧密联系历史和现实的尊孔和反尊孔斗争，并从各方面突出人民反对孔丘及尊孔派这茶主线，从而说明尊孔必败，反孔斗争必胜的必然性。 由近而远，由表及里。作者先从报上的一条消息谈起，接着刻划了孔丘的丑态，撕下了“圣人”的假面，揭示了孔正反动思想的阶级实质，戳穿了反动派尊孔的罪恶目的，最后指出尊孔派必然失败的命运，一环紧一环，逻辑严密，具有巨大的说服力和战斗力。 刻划形象，倒明思想。在这篇文章里，随时都可举出许多例子来说明这一点。知描写孔老：“这位先生是一位很瘦的老头子，身穿大袖口的长袍子，腰带上插着一把剑，或者腋下挟着一枝杖，然而从来不笑，非常威风凛凛的。”被反动阶级捧为“圣人”的孔老二，在他们看来何等威严，然而经鲁迅一描写，却使人望而生厌，允分反映了广大劳动人民对于孔丘的厌恶、蔑视和反对的态度。鲁迅还通过孔丘生前不遇的叙述，进一步刻划孔丘的狼狈相，揭示了孔丘反动思想的腐朽和没落，可谓文精并茂，思想与艺术的完美融合。 现在我们]正在进行的批林批孔斗争，是一场严重的政治 ◆191◆ ==========第195页========== 斗争和思想斗争。学习鲁迅这篇文章，对于我们深刻认识这场斗争的重要意义将有极大的帮助。历史的经验告诉我们：任何-次重大的政治革命，往往要涉及到对孔丘反动思想的批判。一切腐朽没落的反动派，无不求助于孔丘的亡灵。在无产阶级专政条件下，林彪一伙为了达到复辟资本主义的罪恶目的，也搬出孔老二这具僵尸为他们服务。林彪的“克已复礼”的反革命路线，就是礼丘反动思想的全盘继承，不管林贼如何乔装打扮，他的“孔子之徒”的丑恶面目还是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了。我们要学习鲁迅彻底的反尊孔斗争精神，深入批判孔孟之道。只有这样才能深刻认识林彪反革命路线的极右实质，进一步巩固和发展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的伟大成果。 192 ==========第196页========== 死① (一九三六年) 当造凯绥·珂勒惠支(Kaethe kollwitz)②所作版画的选集时，曾请史沫德黎（A.smedley)③女士做一篇序。自以为这请得非常合适，因为她们俩极熟识的。不久做来了，又逼着茅盾先生译书，现已登在选集上。其中有这样的文字： “许多年来，凯绥·珂勒惠支她从没有一次利用过赠授给她的头衔一一作了大量的画稿，速写，铅笔作的和钢笔作的速写，木刻，铜刻。把这些来研究，就表示着有二大主题支配着，她早年的主题是反抗，而晚年的是母爱，母性的保障，救济，以及死。而笼照于她所有的作品之上的，是受难的，悲剧的，以及保护被压迫者深切热情的意识。 有一次我问她：“从前你用反抗的主题，但是现在你好象很有点抛不开死这观念。这是为什么呢？用了深有所苦的语调，她回答道，‘也许因为我是-天一天老了’1” •193• ==========第197页========== 我那时看到这里，就想了一想。算起来：她用“死”来做画材的时候，是一九一○年顷，这时魈不过 四卜三四岁。我今年的这“想了…想”，当然和年纪有关，但回忆于余年前，对于死却还没有感到这么深切。大约我们的生死久已被人们随意处置。认为无足重轻，所以自己也看得随随便便，不象欧洲人那样的认真了。有些外国人说，中国人最怕死。这其实是不确的，一但自然，每不免模模胡胡的死掉则有之。 大家所相信的死后的状态，更助成了对于死的随便。谁都知道，我们中国人是相信有鬼（近时或谓之“灵魂”)的，既有鬼，则死掉之后，虽然已不是人，郑还不失为鬼，总还不算是一无所有。不过设想中的做鬼的久暂，却因其人的生前的贫富而不同。穷人们是头抵认为死后就去轮阿④的，根源出于佛教。佛教所说的轮回，当然手续繁重，并不这么简单，但穷人往往无学，所以不明白。这就是使死罪犯人绑赴法场时，大叫“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面无惧色的原因。况且相传鬼的衣服，是和临终时一样的，穷人无好衣裳，做了鬼也决不怎么体面，实在远不如立刻投胎，化为赤条条的婴儿的上算。我们曾见谁家生了小孩，胎里就穿着叫化子或是游泳家的衣服的么？从来没有。这就好，从新来过。也许有人要问，既然相信 ·194· ==========第198页========== 轮回，那就说不定来生会堕入更穷苦的景况，或者简直是畜生道，更加可怕了。但我看他们是并不这样想的，他]确信自己并未造出该入畜生道的罪孽，他们从来没有能堕畜生道的地位，权势和金钱。 然而有着地位，权势和金钱的人，却又并不觉得该堕畜生道；他们倒一面化为居士⑤，准备成佛，一面自然也主张读经复古，兼做圣贤。他们象活着时候的超出人理一样，自以为死后也超出了轮回的。至于小有金钱的人，则虽然也不觉得该受轮回，但此外也别无雄才大略，只豫备安心做鬼。所以年纪一到五十上下，就给自己寻葬地，合寿材⑥，又烧纸锭⑦，先在冥中⑧有储，生下子孙，每年可吃美饭。这·实在比做人还享福。假使我现在已经是鬼，在阳间又有好子孙，那么，又何必零星卖稿，或向北新书局去算账呢，只要很闲适的躺在楠木或阴沈木的棺材里，每年逢节，就自有一桌盛馔⑨和一堆国币⑩摆在眼前了，岂不快哉！就大体而言，除极富贵者和冥律④无关外，大抵穷人利于立即投胎，小康者@利于长久做鬼。小康者的甘心做鬼，是因为鬼的生活（这两字大有语病，但我想不出适当的名词来)，就是他还未过厌的人的生活的连续。阴间当然也有主宰者，而且极其严厉，公平，但对于他独独颇肯通融，也会收点礼物，恰如人 ·195◆ ==========第199页========== 间的好官一样。 有一批人是随随便便，就是临终也恐怕不大想到的，我向来正是这随便党里的-一个。三十年前学医的时候，曾经研究过灵魂的有无，结果是不知道；又研究过死亡是否苦痛，结果是不一律，后来也再不深究，忘记了。近十年中，有时也为了朋友的死，写点文章，不过好象并不想到自己。这两年来病特别多， 一病也比较的长久，这才往往记起了年龄，自然，一面也为了有些作者们笔下的好意的或是恶意的不断的提示。 从去年起，每当病后休养，躺在藤躺椅上，每不免想到体力恢复后应该动手的事情：做什么文章，翻译或印行什么书籍。想定之后，就结束道：就是这样罢一但要赶快做。这“要赶快做”的想头，是为先前所没有的，就因为在不知不觉中，记得了自己的年龄。却从来没有直接的想到“死”。 直到今年的大病，这才分明的引起关于死的豫想 来。原先是仍如每次的生病·样，一任着日本的S医 师®的诊治的。他虽然不是肺病专家，然而年纪大，经验多，从习医的时期说，是我的前辈，又极熟识，肯说话。自然，医师对于病人，纵使怎样熟识，说法是还是有限度的，但是他至少已经给了我两三回警 ●196• ==========第200页========== 告，不过我仍然不以为意，也没有转告别人。大约实花是日子太久，病象大险了的缘故罢，几个朋友暗自协 商定局，请了美国D医师来诊察了。他是在上海唯一 的欧洲的肺病专家，经过打诊，听诊之后，虽然誉我为最能抵抗疾病的典型的中国人，然而也宣告了我的就要灭亡；并且说，徜是欧洲人，则在五年前已经死掉。这判决使善感的朋友们下泪。我也没有请他开方，因为我想，他的医学从欧洲学来，一定没有学过 给死了五年的病人开方的法子。然而D医师的诊断却 实在是极准确的，后来我照了一张用X光透视的胸 像，所见的景象，竞大抵和他的诊断相同。 我并不怎么介意于他的宣告，但也受了些影响，日夜躺着，无力谈话，无力看书。连报纸也拿不动，又未曾炼到“心如古并”④，就只好想，而从此竞有时要想到“死”了。不过所想的也并非“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或者怎样久住在楠木棺材里之类，而是临终之前的琐事。在这时候，我才确信，我是到底相信人死无鬼的。我只想到过写遗嘱，以为我倘曾贵为宫保⑤，富有千万，儿子和女婿及其他一定早已逼我写好遗嘱了，现在却谁也不提起。但是，我也留下一张罢。当时好象很想定了一些，都是写给亲属的，其中有的是： 。197· ==========第201页========== 一、不得因为丧事，收受任何人的…文钱。一但老朋友的，.不在此例。 二、赶快收敛，埋掉，拉倒。 二、不要做任何关于纪念的事情。 四、忘了我，管自已生活。一徜不，那就真是胡涂虫。 五、孩子长大，倘无才能，可寻点小事情过活，万不可去做空头文学家或美术家。 六、别人应许给你的事物，不可当真。 七、损着别人的牙眼⑥，却反对报复，主张宽容的人，万勿和他接近。 此外自然还有，现在忘记了。只还记得在发热时，又曾想到欧洲人临死时，往往有一种仪式，是请别人宽忽，自己也宽恕了别人。我的怨敌可谓多矣，徜有新式的人问起我来，怎么回答呢？我想了一想，决定的是：让他们怨恨去，我也一个都不宽恕。但这仪式并未举行，遗嘱也没有写，不过默默的躺着，有时还发生更切迫的思想：原来这样就算是在死下去，倒也并不苦痛；但是，临终的一刹那①，也许并不这样的罢；然而，一世只有一次，无论怎样，总是受得了的。…后来，却有了转机，好起来了。到现在，我想，这些大约并不是真的要死之前的情 ●198◆ ==========第202页========== 形，真的要死，是连这些想头也未必有的，但究竟如何，我也不知逍道。 九月五日。 注释 ①本篇最初发表于一九三六年九月二十日《中流》半月刊第一卷第二期。后来由许广平编入《且介亭杂文宋编》。 ②凯绥·珂勒惠支（一八六七一一一九四五），德国进步的女版画家。鲁迅编印的《珂勒惠支版画选集》一九三六年七月出版。 ③史沫德黎（一八九○一一九五○)，通译史沫特莱，美国进步的女作家、记者。生前关心我国的解放事业。抗日战争时期，著有 《日本的泥足>等书，为我国作宜传。一九五O年在英国牛津城病逝， 遗嘱将骨灰葬在中国。 ④轮回，佛教宿命论的说法，认为一一切有生命的东西各依善恶因果，在所谓六道（天、人、阿修罗、地狱、饿鬼、菌生）中象车轮旋转似地循环变化，生死相续。 ⑤居士，旧时在家奉佛不当和尚的人，每自称“居士”。 ⑥寿材，即棺材，又叫寿板。 ⑦纸锭(ding)纸钱。 ⑧冥中，即“阴间”。 ⑨盛馔(zhuàn),丰美的食品。@国币，当时国民党改府发行的纸币。 ①冥律，“阴间”的法则。@小康，略有资产。 ®$医师，指须藤五百三，H本退职军医，当时在上海行医。 ④“心如古井”，孟郊诗：“妾心如古井，波澜警不起”。·古井即枯井，枯井无波，心如古井，就是说心里寂然不动。 ·199●. ==========第203页========== ⑤官保，即太子少保，封建时代对大臣及有功者的加衔。这里是指清术官獠资本家盛宜怀。 ⑥牙眼，从“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之这句成语而来；损着别人的牙眼，即损害别人的意思。 ⑤刹那(chanà)，极短的时间。 讲解 本文写于一九三六年九月五日。 那时，日本帝国主义魔爪伸入华北地区，野心极大，安图吞并全中国，蒋介石继续实行不抵抗主义，采取卖国反共政策，民族矛盾、阶级矛盾空前尖锐。广大人民抗日反蒋的斗争情绪日益高涨。国民党反动派为了转移人民视线，配合日寇大搞尊孔读经。党内机会主义头子王明也破门而出，胡说孔孟之道生活“在民众中有很大的影响”，要共产党员“真正继承”这些因想，狂叫“杀身成仁，舍身取义，是中华民族中优秀的传统光荣”。周扬一伙尾随王明急忙抛出投降主义的“国防文学”的口号，同鲁迅提出的“民族革命战争的大众文学”的口号展开了剧烈的论争。在鲁迅铁笔扫荡下，周扬一伙名声狼藉，处境日益孤立，便秉承王明意旨，求助于孔孟的“恕道”，企图稳住阵脚，伺机反扑。鲁迅看穿了阶级敌人的鬼把戏，毫不退让，在预感生命将止息的时侯写下《死》这篇著名杂文，揭穿阶级敌人鼓吹“恕道”的瑞局，并同他们进行不妥协的斗争，鲜明地表现了他对敌人“一个都不‘宽恕·”的彻底革命精神。 鲁迅坚决同阶级敌人要弄“恕道”，的单劣行径作无情的 ,200· ==========第204页========== 斗争。反动派在受到革命人民迎头痛击，陷入无法招架的境地时，往往装出“公允、折中”的面目，提倡“恕道”“勿报复”，诱使革命人民放下武器，停止战斗，以便他们在指挥刀掩护下向革命人民大举进攻。鲁迅指出，“恕道”是“卑怯的坏人所创造，因为他贻害于人而怕人来报复，便骗以宽恕的美名”。(《坟·杂忆)他无情地撕下敌人的假面，斩钉截铁地说：“损着别人的牙眼，却反对报复，主张宽容的人，万勿和他接近”。他谆谆嘱咐，当阶级敌人发出“恕道”之类甜言蛮语时，就要查一查他们背后隐藏着的血淋淋的屠刀，万不可把他们的虚伪说教“当真”，必须“以牙还牙，以眼还眼”，进行不妥协的“报复”，和他们奋战到底。周扬一伙在两个口号争论中，看到形势不妙，慌忙拾出“忠恕”之道，妄图退却，以便东山再起。鲁迅识破他们的阴谋诡计，指出他们“白天里讲些冠冕堂皇的话，暗夜进行一些离间、挑拨、分裂的勾当”，配合国民党御用文人，对无产阶级文化新军“大布围剿阵”。在鲁迅重病之际，周扬一伙愈加猖狂，纠集爪牙打上门来，在大报小报上连篇累牍发表文章，对鲁迅肆意诬陷攻击，欲置鲁迅于死地。鲁迅深知周扬一伙凶残狡诈的本性是永远不会改变的，他们叫嚷所谓“犯而不校”、“勿念旧恶”纯属骗人的鬼话。鲁迅说：“愈加看透了这些人面东西的秘密”。(《女吊》) 这篇杂文鲜明地表现了鲁迅“不克厥敌，战则不止”的彻底革命精神。他在文中写道：“欧洲人临死时，往往有一种仪式，是请别人宽恕，自己也宽恕了别人。我的怨敌可谓多矣， ·201· ==========第205页========== 徜有新式的人问起我来，怎么回答呢？我想了一想，决定的是：让他们怨恨去，我也一个都不宽恕”。这是鲁迅在临终前发出的讨伐孔孟“恕道”的战斗宣言，也是他一生韧性战斗精神的生动体现。鲁迅毕生在阶级敌人刀和笔的“明明暗暗，软软硬硬”的“围剿”中，在黑暗暴力进袭的面前，始终坚持“一个都不宽恕”敌人的斗争原则。在重病缠身卧床不起的情况下，鲁迅没有被周扬一伙所谓“新式的人”的恶毒攻击所压倒，也不被他们散布“恕道”论调所迷惑，更没有因为自己面临着死，而“宽恕”了他们。鲁迅以无产阶级硬骨头的英雄气概，抱病战斗，一往无前，宣布对“怨敌”“一个都不宽恕”，同周扬一伙决战到底。 鲁迅彻底革命精神还表现在对待生死观的问题上。德国进步女版画家凯绥·珂勒惠支，早年用版画揭露资本主义社会黑暗，表现人民反抗斗争，但由于她不是一个真正的共产主义者，到了四十多岁就“有点抛不开死这观念”。而共产主义者鲁迅到了晚年却越战越强，把生死安危置于度外，宣称自己对死“随随便便”，认为“无足轻重”，不必要那么“认真”。对革命事业他却要“赶快做”，只争朝夕地计划“做什么文章，翻译或印行什么书籍”，“却从来没有直接的想到‘死””。在病得“无力谈话，无力看书。连报纸也拿不动”的危境中，鲁迅仍然不介意医生对他的再三“警告”，倚沈撰文，和周扬一伙战斗，直至生命止息的前一瞬。这充分体现了鲁迅生命不息、战斗不止的革命精神。 运用对比手法深刻地反映事物的本质，是文章写作特点 ◆202· ==========第206页========== 之一。例如，拿德国进步画家凯绥·珂勒患支早年用版画揭露资本主义黑暗社会，但到了四十多岁就“有点抛不开死这观念”，和作者在晚年“从来没有直接的想到死””形成强烈的对比，客观上深刻说明革命者革命到底的重要性。又如，写“欧洲人临死时，往往有举行一种仪式，是请别人宽恕，自已也宽恕了别人”，而作者的“怨敌可谓多矣”，却一个都不宽恕”，经过对比，鲜明表现无产阶级革命者彻底革命的精神。 叙述和议论有机结成一体，是文章写作上另一个特点。如，“每当病后休养，躺在藤躺椅上，每不免想到体力恢复后应该动手的事情：做什么文章，翻译或印行什么书籍。…却从来没有直接的想到死’”。这里有蘸满感情的述说，又有富有哲理的议论，充分展示鲁迅为革命而置个人生死于不顾的高贵品质。 这篇杂文凝结着鲁迅一生的战斗精神，处处闪耀着马列主义的光辉，对于当前深入批林批孔，有着重要的现实意义。林彪一类骗子极力鼓吹孔孟“仁义”“忠恕”，攻击无产阶级专政。他们一面叫嚷“忠恕之道”“是人类极高美德”， 一面恶毒咒骂无产阶级专政是“暴君”“独裁”。其罪恶用心就是要革命人民放弃对帝修反的斗争，同地富反坏牛鬼蛇神讲“宽恕”，以便使这些反动派在仁义”“忠恕”的旗号下举起屠刀，镇压无产阶级和其他劳动人民，复辟资本主义。我们一定要记取鲁迅对敌人“-·个都不宽恕”的宝贵遗训，为巩固无产阶级专政而斗争。 ·203· ==========第207页========== 附录 在厦门大学周会上的演说① 略谓世人对于好事之徒，每致不满，以为好事二字，一若②有遇事生风之意。其实不然。我以为今之中国，却欲好事之徒之多，盖③凡社会一切事物，惟其有好事之人，而后可以推陈出新，日渐发达。试观科仑布④之探新大陆，南生⑥之探北极，及各种科学家之种种新发明，其成绩何一非由好事而得来。即如本校，本是一片荒芜之地，建屋以招学生，其实亦即好事。故我以为好事之徒，实不足病⑥。尝见本校之运动场上常常有人，图书馆之中文阅览室阅者常座为之满，当然是好现象。而西文阅览室中之报纸杂志，阅者寥寥，一若不关重要者然，此即不知好事也⑦。不知西文报纸杂志，虽无重大关系，然于课余偶一翻阅，实亦可增许多常识。故甚望诸位对于一切学科，皆随时留心。学甲科者，对于乙科书籍，亦可稍稍涉猎，学乙科者，对于甲科书籍，亦可稍加研究；但自然以不时（疑为“碍”字之讹一引用若）正课为限。必如此，始能略知一切，毕业以后，可在社会上 ·204· ==========第208页========== 作事。推⑧各人之思想境遇不同，我不敢劝人人皆为甚大之好事者，但小小之好事，则不妨一尝试之。譬如对于凡可遇见之事物，小小匡正@，小小改良便是，但虽此种小事，亦非平时常常留心不为功。万一不能，则吾人对于好事之徒，当不随俗而加以笑骂，尤其是对于失败之好事之徒云云。 注释 ①一九二六年十月十四日，鲁迅在厦门大学周会上发表演说，内容有关于“少读中国书”和做“好事之徒”部分。上面的讲词系根 据同年十月二十三日出版的《厦大周刊>第一六O期发表的演词大要 记录稿全文。这里记录演说中关于做“好事之徒”部分面删去“少读中国书”部分，并非无因。鲁迅在“少读中国书”部分，阐述反对尊孔读经的思想，这种见解显然与当时尊孔的厦大校长林文庆的见解仲突，所以被断然删去。然而他们不懂鲁迅所说的做“好事之徒”，其中包括敢于充当反对尊孔读经的战士在内，因而这种见解侥幸记录下来。鲁迅在同年十月十六日写给许广平的信里说：“这里的校长是尊孔的，上星期日按应为屋期四他们请我到周会演说，我仍说我的‘少读中国书’主义，并且说学生应该做‘好事之徒’.他忽而大以为然，说陈嘉庚也正是好事之徒’，所以肯兴学，面不悟和他的尊孔冲突。这里就是如此胡里胡涂。”鲁迅这封信编在《两地书里，这篇演词大要的题目系编者加的。 ②一若，好象。 ③盖，因为。 ④科仑布（一四四六一一五O六），通译哥仑布，意大利探险 家，于一四九二年发现美洲新大陆。 ●205◆ ==========第209页========== ⑤南生（一八六一一一一九三○），挪威探险家、科学家，于一 八八二年开始注意北极探险问题，一八九六年完成探险工作。 ⑥病，忧虑。全句的意思是，其实不必以有好事之徒而感到忧虑。 ⑦鲁迅前期提倡“多看外国书”，指的是革命的、进步的外国书籍。这是针对胡适一伙尊孔派鼓吹“整理国故”即以整理古簿为名，而宣扬孔孟之道面发的。鲁迅所说“少读中国书”，指的是反对胡适 一伙所吹捧的“国故”（封建糟粕）。参见《华盖集·青年必读书”及《谁风月谈·答“兼示”》。西文，指欧美文字。 ⑧惟，但。 ⑨匡正，改正。 讲解 这篇演讲词是一儿二六年十月十四日，鲁迅在厦门大学周会上发表的演说的一部分记录稿。 当时第一次国内革命战争蓬勃发展，北伐军已攻下长沙、武昌等重要城市，北洋军阀的反动统治濒临崩溃。为了维持他们朝不保夕的统治地位，北洋军阀反动政权唆使一帮封建买办资产阶级文人，如“现代评论”派，在“整理国故”的旗号下，拚命鼓吹孔孟之道，安图以此欺骗人民，阻挡革命洪流。当时的厦大当局和“现代评论”派走卒紧密配合，通过讲坛、开会、校刊等方面宣扬孔孟教条，校方还规定文科学生要用文言作文。校长林文庆就是一个“开口闭,不离孔子”的孔教徒。鲁迅一来厦大，便立刻投入了新的反孔战斗。他在这个演说中，揭露了尊孔派反对革命、扼杀新生事物的非恶，号召青年学生做“好事之徒”。 0.206· ==========第210页========== 鲁迅倡导做敢于革命的“好事之徒”。社会是在斗争中发展的，新生的革命力量战胜腐朽的反动力量，社会才能前进，否则就会倒退。“好事之徒”代表革命的新生力量，对于旧制度旧秩序旧文化敢于造反，并能为新制度新文化的建立冲锋陷阵，他们的大方向是正确的，符合社会发展的要求。正如鲁迅所指出的：“盖凡社会一切事物，惟其有好事之人，而后可以推陈出新，日渐发达”。他以科仑布、南生和许多科学家对社会作出的贡献为例，说明任何成就都是“由好事而得来”。这就是说，要有敢于“好事”的精神，才能推动社会前进。而革命青年生气蓬勃，最少保守思想，富于政治敏感，应该勇当“好事之徒”，在革命中起先锋作用！ 鲁迅根据当时北伐战争的大好形势，特别强调造就大量的“好事之徒”，以适应斗争的要求。他说：“我以为今之中国，却欲好事之徒之多”。那时，北伐战争由于广大工农群众的积极参加和支持，进展迅速，革命形势大好。鲁迅受到很大鼓舞。他说：“此地北伐顺利的消息也甚多，极快人意。”(《两地书·四一)他满怀豪情迎接大革命高潮，为了使思想文化战线的革命斗争紧密地配合大好革命形势，他认为必须造就大量“好事之徒”，向旧社会进攻，向孔家店开火，为大革命推波助澜，促进革命向前发展。 要做革命的好事之徒，就得努力学习革命的、进步的书。鲁迅针对胡适之流鼓吹“整理国故”即孔孟之道的谬论，提出多读“外国书”即读革命的进步的外国书籍的主 ·207● ==========第211页========== 张。他说：“西文阅览室中之报纸杂志，阅者寥寥，一若不关重要者然，此即不知好事也。”鲁迅认为不读“西文”书籍即外国革命的进步的书籍，便不懂得造反的道理，这是非常深刻的见解。他在厦门期间就推荐过高尔基等革命作家的作品，指出这些作品“能够推见将来”。因此，他还热烈地赞扬苏联十月革命，并把它和中国革命联系起来。这就给“好事之徒”指明了革命斗争的方向。 革命的“好事之徒”要发扬反潮流精神，起来造旧社会的反，造孔孟之道的反。鲁迅说，“凡可遇见”的“随俗”事物即旧社会旧思想，要敢于“匡正”。在革命斗争中，如果暂时遭到失败，也不要怕受打击，要持久地斗争下去。当然这种“好事”、“匡正”，要建立在科学的基础之上，要善于动脑筋分析、思考问题。如果不是“平时常常留心”，那是做不到的。这就需要敢于斗争又善于斗争的革命精神，才能战胜敌人。 革命的人们应该大力支持“好事之徒”，“当不随俗而加以笑骂，尤其是对于失败之好事之徒”。因为开始“匡正”旧事物时往往是没有经验的，但随着斗争实践的增多，必定会逐步成长、成熟起来。 鲁迅对于尊孔派扼杀革命的罪恶行径，进行了严厉的谴贵。尊孔派从孔孟的反动思想出发，反对任何的社会变革， 一味地维持旧制度，“对好事之徒，每致不满”，甚至污蔑、攻击革命行动是“遇事生风”，妄图扼杀青年学生的造反精神，阻挡革命的洪流。然而，这是痴心梦想，必定要失 ◆208· ==========第212页========== 败的。凡是逆历史潮流而动的反动派，没有一个有好下场的！ 隐晦油折，弦外有音是这篇演讲的艺术特色。例如“妤事之徒”乃是暗指包括反孔战士在内的革命战士，但在表面上却可以有别种解释，使反动派看了捉摸不定。又如“吾人对于好事之徒，当不随俗而加以笑骂，尤其是对于失败之好事之徒”这句话，曲折地表达了支持革命青年的造反精神。 在批林批孔运动深入开展的今天，重读这篇演讲词大意的记录稿，还可以得到许多有益的启发。鲁迅当时虽然还是处在世界观根本转变的前夕，'但他这篇演讲中提出的问题，有着深刻的社会意义，所以至今仍闪耀着战斗的光芒。在无产阶级专政条件下，革新和保守，前进和倒退，革命和复辟的斗争将长期存在。我们就是要象鲁迅所倡导的那样，做敢于反潮流的“好事之徒”，对于一切复辟、倒退的反动行为，对于一切违反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的错误潮流要敢顶、敢斗争。要坚决揭露和批判林贼一伙攻击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的滔天罪行，大力支持革命的新生事物，巩固和发展文化大革命的伟大成果。我们一定要按毛主席的伟大战略部署，把这场批林批孔斗争进行到底，不获全胜，决不收兵！ ·209• ==========第213页========== 后记 在批林批孔运动中，为了学习鲁迅批孔反尊孔的革命精神，我系一儿七三年级工农兵学员在中国现代文学教研组的帮助下，于去年十月集体写作了这本书，最近作了修改、补充。注释部分，有些是采用别的注本，其中有的还加以改动。由于水平不高，有错误、缺点的地方，欢迎读者批评指正。 厦门大学中文系 一九七四年三月 ●210· ==========第214页========== Ge n er al I n f or ma ti on] 书名=鲁迅批孔文选讲解 作者=厦内大学中文系一九七三年级工农兵学员 页数=210 SS号=10785064 出版日期=1975年03月第1版出版社=陕西人民出版社 ==========第215页========== 目录 录 我之节烈观 十四年的“读经” 论“费厄泼赖”应该缓行谈皇帝 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述香港恭祝圣诞补救世道文件四种 〔备考)甲 “乐 闻于斯”的来信（招勉之） 乙筹设孔教青年会宣言丙上海孔教青年会文会 缘起 由中国女人的脚，推定中国人 之非中庸，又由此推定 孔夫子有胃病(“学 匪”派考古学之一) 华德焚书异同论礼 吃教 关于妇女解放 野兽训练法关于中国的王道儒术 算账 不知肉味和不知水味在现代中国的孔夫子死 附录 在厦内大学周会上的演 说 ==========第216页========== 后记 ==========第217页==========